武安侯最喜欢吃鸭子,他甚至在家中令下人养了鸭子。“今晚就有一道酸笋鸭,酸笋这玩意爱的人爱,不爱的人讨厌得很,你们有没有不喜欢吃酸笋的,我叫人额外做一道鲜笋鸭。”
养鸭场背后就是一片竹林,又是春日,鲜笋多得很。
秦曜举手:“舅舅,我想吃鲜笋。”
卢照雪和秦晔都“哇”地一声,用看叛徒的眼神看着哥哥,“阿兄,酸笋鸭多好吃呀!鲜笋哪里比得上酸笋?”
武安侯尊重外甥的选择:“给阿大留一道鲜笋鸭,保证你吃的满嘴生香。我这鸭子,肉质肥美,还天天跑来跑去,很有弹性。”
两个妹妹虽说不能茍同哥哥这个“鲜笋党”,但到底是一起去摘鲜笋了。
昨日才下了一场春雨,无数的小竹笋探出了脑袋,竹林里尽是新鲜的气息。碧绿的翠竹随风摇曳,交织成美妙的乐曲。
卢照雪伸手都不需要用力,就掰下来一根小竹笋,“还怪可爱的。”
武安侯看着三个小崽崽摘竹笋玩得不亦乐乎,也掏出一把竹笛,吹起了曲子。
到最后,实在是摘得太多了,秦晔叹了口气:“阿兄,只怕你要吃好多顿的鲜笋了。”
秦曜:“……”大可不必哈。
他们挖出来的春笋大多灰头土脸的,武安侯又教他们怎么剥笋,怎么冲洗干净。原以为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嫌脏,没想到她们都还挺有兴致的。
卢照雪还一边洗,一边美滋滋道:“将来我若从军,路上能遇到笋子吃,也是极好的。”
武安侯:……嗯,萤萤你高兴就好。没把那些扫兴的话说出来:若真的从军,卧雪眠霜的,哪里能有笋吃呢。
秦晔道:“你怎么这么惨,只能吃笋啊。要不我去户部干好了,到时候多给你发点粮草,省得你日子这般难过。”
卢照雪笑了:“那敢情好。将来就要靠阿姐照拂我了。”
秦晔也笑了:“将来应当是哥哥接任,我们还要求哥哥多照拂我们两个妹妹呢。”她本来是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的,反正舒舒服服当个公主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听萤萤总说自己要当将军,她也被感染了,这时候觉得自己应该也做些什么才是。毕竟若是论出身,萤萤也不差呀。
她说的“接任”,自然是接任皇位了。
秦曜有些偏怪又无奈地看向秦晔:“你呀,什么话都说。”为人子女的,岂能随便说这些。“而且父皇也没有立太子。”将来谁知道父皇会不会有别的孩子呢。
秦晔却觉得:“太子不是你,还能是谁?照阿爹这么爱阿娘的份,宫里不会再有旁的皇子皇女了吧。”
武安侯这时候也有些听不进去了,他拍了拍秦晔的小脑袋:“灼灼慎言。即便是再亲的父女,你们身处天家,就要谨慎些。”
他与长孙质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的,对皇室并没有太多的信任。即便如今的官家看起来还不错,对长孙家释放了很大的善意,与妹妹长孙令的感情也非常好,可史书上难道没有曾经相爱最后却分崩离析的帝后夫妻么?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1
秦严与长孙家的关系,实则是有些微妙的。焉知他不是利用长孙家来对付太上皇那边呢!是以武安侯心中始终有着隐忧,皇后冒充武安侯带兵打仗一事,在他们夫妻感情好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若是哪天不好了,皇帝另有新人了,只怕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而且他还有废后的把柄。
灼灼若是出言不慎,对父亲的后宫多加议论,万一秦严想多了呢。
秦晔被哥哥和舅舅相继制止了,也只好不说了。兄妹三个洗笋去了,却不知道他们今日的玩笑之语,在命运齿轮的转动下,到底变了个模样。
多年以后,作为见证者的武安侯回想起来,仍然要失笑:确实有做将军的,也确实有执掌户部的,当然,也有登极的。
三个小崽崽洗好了笋,送到厨下去了。恰好没人,他们打起了双陆棋。秦晔和哥哥秦曜刚上了,卢照雪从旁支招,一会儿帮这个,一会帮那个,看哪个稍微落于下风就替人家着急。
气得秦晔都笑了:“萤萤,你到底站哪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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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照雪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我素来是个惜弱之人。”
秦晔把她捉了,按到她自己的位置上,让萤萤来下算了。
卢照雪就和哥哥下起棋来。刚下完一局,分了胜负,卢照雪惜败秦曜,门口就有人来报:“官家和娘娘微服前来了。”
三个小崽崽忙也去门口接人。
果然是秦严、长孙令二人打扮得和普通商人夫妇一般,只有跟在后边的朱银并两个伪装了的侍卫。那两个侍卫可不一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其中一个还是暗卫头子。
长孙令回了武安侯府,那可真是如鱼得水。武安侯与秦严还要客气行礼,长孙令就制止了,还笑着和秦严道:“你是我们长孙家的大女婿,回了岳家怎么还摆架子呢。”
武安侯险些没被妹子吓死。
秦严心里也有些委屈,他哪里摆架子了,明明是舅兄先和自己行礼的,他不也什么都还没说呢。
不过他前后看看,长孙昭,是长孙家的儿子。妻子长孙令,是长孙家大女儿。就连灼灼、阿大和萤萤,也都是长孙家的外孙。
可恶,他好像真的被孤立了啊!
呜呜呜。他现在无比希望卢行溪快快到来,和他并肩作战,他们俩好歹都是长孙家女婿,不至于被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