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挤了一刻钟,林随安终于看到了里仁街,南侧挤满了人,中间站了一排武侯维持秩序,空出了北侧半边道路。
朱达常:“这是上任县令留下的规矩,大集日必须在县衙所在的清平坊前留出半幅路面,只供官府使用,用来应对紧急境况,我原本还觉得这规矩没啥用,没想到今还真用上了。”
远处尘土飞扬,李尼里骑马从北侧空路奔驰而来,翻身下马,急声报告道,“西重门今日出城人过所登记中未见苏城先。不良人都散出去了,全拿着苏城先的画像。”
林随安松了口气。苏城先是外人,在此没有根基,没有武功,人又怂,又吃不得苦,料他也藏不住几日,只要掐住城门和坊门瓮中捉鳖,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
林随安:“若我是苏城先,与其费时费力出城,不如寻个方躲起来,待东市散了,再随人群出城更安全。”
穆忠点头:“城里可有什么方能藏身?”
朱达常:“南城的庭户坊里有几处空宅。”
穆忠:“去查。”
朱达常递了个眼色,四名不良人奔出。
“其实还有一个方,”朱达常又道,“南浦县城位处扬都必经之路,所以东市常有路过的大商队驻扎,这些大商队背后龙蛇混杂,就我们县衙这点人手,怕是——”朱达常瞄了眼穆忠。
穆忠笑了:“林娘子可想去逛逛东市?”
林随安:“诶?”
朱达常:“多谢穆公!有劳穆公!”
穆忠摆了摆手,“我就是带认识的朋友转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对对对,是是是!”朱达常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我也陪林娘子逛逛。”
林随安:“……”
你俩这么会一唱一和怎么不去德云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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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见到东市外面的混乱景象,林随安还以为东市里面也是乱七八糟,进坊后却大为惊奇,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十字交叉道,宽度大约有里仁街一半,高高矮矮的店铺临街而建,还有许多小道通向市场深处,入市的商人们一进来就如鱼入海,三转两转钻进小道里不见了,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偶尔能听到几声猪叫羊咩。
朱达常和不良人明显有点紧张,寸步不离跟在穆忠身后,美其名曰保护穆公,但依林随安所见,穆忠保护他们还差不多。穆忠先拿着苏城先的画像去坊门东侧的一家席帽行里转了一圈,不多时,就见铺中派出七八个小伙子拿着画像飞快散入东市。
穆忠四处转悠着,东市里似乎所有人都认识他,铺主们纷纷出来打招呼,最神的是穆忠竟能叫出所有铺主的名字,还能畅聊甚欢。
太厉害了,林随安想。她这种能少说一句话绝不多说半个字的现代社恐,对穆忠这种存在只有高山仰止的份儿,观察了一会儿,默默溜边去逛街了。
东市自然没有现代的商业街高大上,但规模也大大出乎林随安的意料。每家店铺门前皆摆着等人高的大商牌,写着商品品级价格,林随安随便扫了几眼,现几乎每种商品都分为上、中、下三等,如:
椒笋行:鲜笋一两,上七文,中六文,下五文。
果子行:干葡萄一升,上二十三文,中二十二文,下二十文。
货行:葡纹铜镜,上五百五十文,中五百二十文,下五百文。
一个铜镜竟然要五百文!林随安大惊失色,还以为自己眼花,特意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岂料她这一看,店里的老板竟然冲了出来,看表情还吓得不轻,声音都哆嗦了。
“见过六队!您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想要什么,随便挑!就当小的孝敬您的!”
林随安有些尴尬,忙垂着脑袋假装研究商牌,竖着耳朵听穆忠和老板闲聊,诸如什么最近生意如何,物品货源如何,价格如何等等,话题实在太无聊,听着听着就走了神,东抠抠,西抓抓,突然,在商牌的最顶端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像字又像符,造型看起来像一朵花,林随安想了半,总算想起来是象形字的“花”。她转头四下望了望,才现椒笋行、果子行、杂货行、席帽行、金银行,还有旁边的坟典行的商牌上都有一样的标记。
坟典行是——做白事的?林随安咋舌,所以这是同一家品牌商?水果、蔬菜、金银铜器、服装,连阴间买卖都有涉猎,这品牌也太野了。
散去东市的画像断断续续回来了,传回的消息是都没见过苏城先,货行的老板瞅了瞅画像,也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东南角最近有些不安分,入了好几个生面孔,说不准。”
穆忠:“哪个铺子挑的头?”
“胡姬酒肆。”
哦豁!
林随安双眼一亮,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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