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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長刀插進了車身。
猶自震顫的刀柄嗡鳴不止,小侍連忙攙扶起方臉男子,他已嚇得兩股戰戰,說不出話來,試了好幾次,竟是站不起來。
姜嬈循著長刀擲來的方向看過去。
峻宇雕牆的巍峨宮門下,走出個人來,面如冠玉,風姿雋爽,穿一身玄色窄腰細金絲麒麟紋錦袍,整個人看上去居高臨下,陰戾迫人。
這人不是齊曕,又是誰呢。
方臉使臣終於在小侍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他打量齊曕一眼,質問聲明顯氣勢不足:「你是誰,竟敢行刺本使!」
比之使臣的憤惱,齊曕平和得多。聞言他只斜了人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薄唇輕啟,輕飄飄道:「殺了罷。」
喧闐的宮門下,一時鴉雀無聲。
齊曕對周遭死一般的寂靜恍若無覺,他轉過身,看向姜嬈,朝她伸出手:「公主。」
墨雲聽令而動。他上前,腰側刀鞘空空,齊曕插在馬車上的刀正是他的。
姜嬈看了取刀的墨雲一眼,腳下步子越走越快,胸腔中一顆心跳得,彷彿下一刻就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甫一搭上齊曕的手,她立即攥緊了他,幾乎是祈求著道:「侯爺,別殺他們!」
齊曕神色滯了滯。
「別、別過來!我可是漳國派來和談的使臣!你們瘋了嗎!」
那廂,墨雲已經逼近,刀尖寒光森凜。
齊曕細細端量姜嬈的神情,從她浮影曳動的眸仁中切實地捕捉到了一縷驚慌,饒是他自詡對她洞幽察微,卻在這一刻,竟看不透她的心思。
這跼蹐不安的模樣,似乎並不是裝的。
「侯爺……」姜嬈哀哀又求了一聲。
齊曕皺了皺眉。
若是漳國使者死在晉國,聯盟自然破裂,兩國勢必鏖戰到底,這對上殷來說,對她來說,純粹是百利而無一害,她為何要阻攔他?
「墨雲,住手。」他還是下了令。
話音落地,果然看見小公主唇邊小小地鬆了口氣,就連握著他的手,亦放鬆了幾分。
齊曕反握住姜嬈的手,睇向那兩個使臣。
「侯爺,我們走吧。」姜嬈輕聲道。
「嗯。」齊曕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牽著人往興阜門走去。
臨到十月,日頭剛一落,就讓人覺得涼起來,園子裡吹的風颳在人臉上像細密的小刀。如此,宮宴當然不能和之前一樣,在曲春園舉辦,而是定在了天武殿。
剛進宮門時天光還亮著,快到天武殿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宮燈一盞一盞次第點亮,走在幽長的宮道上,像踩醒了一路夾衢的墜星。
齊曕和姜嬈並肩走著,一路沒說什麼話,只牽著手緩步而行,往來的宮人莫敢直視。
穿過拱門,再往前不遠,就到了天武殿。
可就在過門的時候,姜嬈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麼,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齊曕牽著她手,稍一承力,將人穩穩扶住。他早發覺她心不在焉,偏頭看她:「平地都差點摔著,公主是不會走路,還是不想走?」
姜嬈連忙搖頭:「沒事,我只是……只是走的遠了,腿有些酸。」
齊曕凝著姜嬈的神情,心下又回想起漳國那兩個使臣,可那二人實在無甚特別,何至於叫她只是見了一面,就突然變得心神不寧?
細想想,最開始他下令殺人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麼反應,後來究竟有什麼細節是他忽略了的,能讓她驟然改變態度?
思潮起伏,齊曕面上未露分毫,很快,他鬆開姜嬈的手,俯身探臂一勾,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侯爺!」走神的姜嬈嚇了一跳,低呼了聲,本能地伸手環住齊曕的脖頸。
回過神,她囁嚅道:「侯爺,我、我自己可以走……」
「公主不是累了麼。」齊曕淡道,又垂眸,語氣溫和下來,「是臣疏忽,出宮的時候臣會命人備好步攆。」
姜嬈不再掙動,想了想,點頭輕「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