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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她已經聽不見,他卻忽然想讓她知道——
知道燈是他親手做。
知道他也是身在異鄉,獨身一人。
所以——
你也疼疼我,好麼?
榻上的人睡顏沉靜,無所察覺,齊曕俯身,吻了吻她蜷長的睫羽。
良久,他起身,面上又恢復了平瀾無波,起身去沐浴。
然而,他剛轉過身,未及收回的手腕忽然被抓住,他回頭,榻上的人小聲喚:「侯爺……」
齊曕愣了愣,分不清她是裝的還是真的。
「臣在。」卻還是應了她,更不捨得掰開她抓著他的手。
她的手伸出來,蓋緊實的被褥就被弄亂,齊曕俯下身,想將被褥重給她蓋好,她卻循著他的呼吸,細軟的胳膊攀上他的肩。
她抱住他,聲音幾乎要聽不清:「謝謝你……齊曕。」
齊曕怔住。
她從未喚過他的名字,雖然這個名字原本就不屬於他。
當年在奉河撿回一條命後,他顛沛流離,四處被追殺,在晉國被真正的齊曕所救,後來齊曕病死,死前要他還恩為他報仇,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清河侯。
賀泠已死,齊曕也不是他,躲在軀殼下的,不過是一個亡靈,無所依歸。
「齊曕……」姜嬈喃喃。
後面的話有些聽不清,齊曕卻覺得,在她喚他這一刻,他驀然有了歸屬和安定。
他偏頭,攫住姜嬈的唇吻下去,而她毫不抗拒,忘了像清醒時那樣疏遠他,小小軟軟的舌頭舔他的唇,樂此不疲。
齊曕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抱著她陷入厚而軟的床榻,深吻下去。
*
晉國開年不順,年過後,宮裡的順太妃病重。
年後休沐尚未結束,皇帝就為此事召齊曕進宮。
說了些寒暄的話之後,皇帝終於進了正題:「如今順太妃身體不虞,太醫也請了,誦經也誦了,可仍不見好轉,朕思來想去,民間素有沖喜一說,不如,朕為清河侯與端靜長公主賜婚,如何?一來公主嫻靜溫婉,二來當初公主是在侯府受的傷,也算你稍作彌補了。」
齊曕沒想到皇帝召他是要說這個,聽完只覺得荒唐,面上帶了不耐,當即拒了這婚事。
皇帝還要再說什麼,齊曕冷了臉色:「臣還有要事,先告退了。」說罷,也不管皇帝的臉面,兀自轉身就走了。
等齊曕離開,側門裡孟辭舟卻是走了出來。
他看著皇帝陰沉的面色,若有深意道:「寵愛一個女人無事,可若有了那個女人,便再看不上別的女人,那就不是寵愛這麼簡單了。」
皇帝聞言面色更冷。
孟辭舟轉臉看向門外,齊曕的身影早看不見,他幽幽道:「清河侯對那明華公主已非寵愛那麼簡單,陛下想想,清河侯為明華公主殺夷安長公主,懲治汪家小姐,後來更是包庇假使團,如今清河侯還掌著陛下的玄光門,陛下真能放心麼。」
「依你看,」皇帝盯著孟辭舟,「朕收回玄光令後,該交到誰手裡。」
孟辭舟回過頭,恭敬道:「自然是陛下自己拿著。」
皇帝面露詫異,看了他好一會兒,問:「身為孟家人,孟二公子站在這裡說這些話的立場究竟是什麼?」
「臣既是孟二公子,也是孟辭舟,站在這裡,自然站的是我自己的立場。不過,臣的確有自己所求之事。」孟辭舟拱了拱手,彎腰道,「雖清河侯之兵力不及孟家,但待來日要動他,必有一戰。吾兄和清河侯積怨已久,屆時,他定會自請出戰,臣只需陛下允准他所請。」
皇帝眯了眯眼。
孟辭舟母子和孟家人的糾葛他略知一二,沉聲問:「你要藉機置他於死地?」
孟辭舟沒說話,面上的神情卻是默認。
皇帝沉吟道:「雖孟崇游只有兩個兒子,但他正值壯年,未必不會再有別的子嗣,你殺了孟軒楓,孟崇游若知曉,未必不會殺你。」
「他不會。」孟辭舟篤定道,「七年前家父遇刺受傷,臣曾侍疾在側,從那時起,他就再不會有別的子嗣了。」
皇帝訝然,一時語凝。
看向座上年輕的帝王,孟辭舟目光幽深:「順太妃病重,郕王要歸京了吧?陛下還是早做準備吧。」
皇帝立時臉色一凜,看著階下躬身而拜的人,良久道:「你終究是孟家人。」
孟辭舟不以為意,淡道:「孟崇游會顧忌他唯一的子嗣,臣卻不會對殺害我母親的兇手有絲毫心軟。沒了孟崇游的郕王,就如同失了利爪和獠牙的老虎。」
他直起身子:「臣,等陛下的答覆。」說罷,復又一拜後,轉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