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過宋家,姜嬈和齊曕並未離開宋城,而是打算在宋城多待些時日。
宋城的街上白日裡都是忙忙碌碌的人,到了晚上則熱鬧起來,姜嬈怕被人認出來,又不想在臉上塗那些黏糊糊的用來易容的膏藥,所以出門前束了胸,換上了男裝。
她將眉形刻意描得如男子一般英氣,但她個子嬌小,膚色又過白,走在身量欣長的齊曕身邊,實在毫無男子氣概,至多像是他的小書童。
和「女氣」的「姜公子」相比,齊曕則相反。他眉目生得極是俊逸,桃花眼狹長,不笑的時候眼尾微微上挑,顯得疏離又清冷,笑起來眼尾彎下去,卻是另一種縱溺的溫柔。
這樣一副好皮囊,走在街上想叫人不注意都難。無論男女,齊曕走過去,總引得人時不時望過來一眼。
因是扮做男子,兩人沒牽著手一同逛,怕會引起更多的矚目。而一旦沒了管束,姜嬈便如同脫韁的野馬,這裡瞧,那裡看,摸摸這,碰碰那。
她自小生活在深宮之中,甚少得見外面的世界,這幾年流亡倒是見過不少,卻是滿目瘡痍,哪有如今的民生安樂,承平繁華。
難得看見,便鮮得不得了,這樣東扯葫蘆西扯瓢的,足逛了有半個時辰,直到累得腿酸了,她才終於安分下來。
跟著齊曕的步子,姜嬈腳步拖沓,齊曕一慢再慢,身後的人卻總是跟不上。
姜嬈先是懵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立馬變了臉。
他輕「嘖」了聲:「本想說若你累了,就帶你去吃些東西歇一歇,看來還不餓。」齊曕將手背到身後,提步往前走,「成,接著逛吧。」
齊曕這人無論衣食住行,都十分講究,以他的挑剔,這一條街的吃食得有大半過不了關。
「這個,龍鬚糖,可以嗎?」
指尖華綢的衣料毫不留情地溜走,齊曕遞給她一個涼涼的眼神:「時辰尚早,繼續逛吧。」
頭回來宋城那天,她在馬車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吃得太多,後來鬧了兩天肚子。齊曕為此收繳了她所有的銀錢,勒令沒有他的允許,外頭的東西一概不許她入口。
「啊……」姜嬈拖長著語調哀嘆了一聲,頓時泄了氣。
今日他難得鬆口,姜嬈哪能放過這個機會。
她顧不得街上的行人,一步上前,拉住齊曕的袖子。
齊曕停下腳步,目光垂望下去,看了看她攥著他袍袖的小手,視線緩緩上移,落到她臉上。
姜嬈堆著一臉乖順的笑,試探地問:「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嗎?讓我隨便挑?」
「齊曕……」姜嬈兩手一起用上,細細白白的手指揪著他的衣袖搖晃,「我已經長記性了,今天保證不亂吃東西。」
於是接下來,姜嬈悲催地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從希望到失望的折磨。
齊曕瞥著她,沒應這話。
「直接用手裝的,不干凈,不准。」
「……」
姜嬈作勢繼續往前走,齊曕卻站在原地沒動。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逛一逛外面的夜市,姜嬈耽誤一刻鐘都不願意,是以塌著腰的人聞言立馬直起身子,嘴硬道:「還成,不累。」
他只好停下:「累了?累了就找地方歇會兒。」
齊曕幾乎沒怎麼思索:「可以。」姜嬈還沒來得及雀躍,他一邊長眉微挑了一下,話音陡然一轉,「不過,挑完我要把關。」
「好好好!」姜嬈急了,緊忙伸手撈過他的袖子,重攥回手心。她妥協:「你把關就你把關,但要是不想讓我活活餓死,你可得放點水才好。」
「這個,烤鴨!好香好香!」
「興許是四五天前沒賣出去的,放太久,不准。」
「……」
「那這一家,最普通的麵條,這總可以吧?」
「自己看清楚,他用湯勺舀了湯直接嘗味,嘗了一口又將剩下的湯倒回去了,不准。」
「……」
最後的結果就是,姜嬈實在走不動了。
疲憊的身體和心靈上的反覆折磨,這樣的雙重打擊讓她整個人蔫頭耷腦,幾乎眼冒金星,一下子撞到了走在前頭的齊曕身上。
軟綿綿的身子往後一個搖晃,齊曕回身,攬臂將人扶住。
他低眉瞥了她一眼:「不急,前頭還有很多好吃的。」
氣定神閒的語調明明是安撫,聽著卻更叫人火大。
但姜嬈已經沒力氣發火了,她生無可戀地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餓死吧。」
齊曕輕笑了聲,一手將半截身子癱軟如泥的人扶住,一手朝著前頭不遠指了指:「前面有個餛飩攤子,瞧著還成,吃不吃。」
姜嬈有氣無力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的確有一家賣餛飩的小攤子。
她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估摸著自己的氣力應該足夠支撐她豎著過去,總算低低「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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