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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曕「嗯」了聲:「譚浩為正是從蔣弘賓的口中聽說姦細在城外露了蹤跡,這才帶人去追查,結果一去不回。」
「侯爺想從山形圖上找到宣慰使的下落?」
齊曕輕嗤了聲:「他怕是早死透了。」
瞥一眼身側一臉好奇的小公主,齊曕終是道,「我在找蔣弘賓。他也失蹤了。」
「什麼?」姜嬈驚了驚。
齊曕沒再理會。
屋子裡一室安靜,間或聽見窗外蛙鳴蟬噪,偶爾也有圖紙翻動的聲音。
姜嬈不再打擾齊曕。
良久的寂靜後,她才終於忍不住,抬眼去打量身側的人。
齊曕的姿容無疑極為出眾。她目光從他鴉羽的長睫,划過挺直如削的鼻樑,最終,落在他如女子般鮮妍的薄唇。此刻,朱紅的唇抿作一條平直的線,鐫著不言而喻的肅然和認真。
姜嬈心底浮起疑惑——他這樣憂心盡職的樣子,太不像一個奸臣了。
齊曕終於察覺到姜嬈的打量,轉過臉,恰好捕捉到她瑩澈的目光。齊曕笑了笑:「公主瞧什麼呢,這樣專註。」
姜嬈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麼,語塞了片刻,低聲否認:「沒瞧什麼……」
齊曕低笑了聲。想到什麼,他忽然斂了笑意,將山形圖放下,問:「公主可後悔?」
「後悔什麼?」
「跟著臣來臨兗。」
想起白日在街上發生的一切,姜嬈臉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但極短暫的片刻,又消散了去。她很快搖搖頭:「不後悔。」
齊曕對她的回答並不意外:「看到上殷人欺辱那對母女,公主很失望,是不是?」
他一字一句問得緩慢,語氣說不出的怪異,彷彿有種蠱惑的語調。姜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卻只見他眸色深寂,看不出什麼異樣。
姜嬈只好先答他的話:「並沒有。」
齊曕靜靜看著她,等她的後話。
姜嬈便繼續說:「哪怕我是上殷的公主,我也得承認,上殷人里也有壞人。但是,臨兗這麼多上殷人全是壞人,我不信,就連今日街上發生的事,那麼多男兒郎全是壞人,我也不信。」
齊曕神色微冷:「可他們欺辱那對母女,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姜嬈望著齊曕眨了眨眼,轉開目光。她仰頭看頭頂的床幔,嘴角噙了絲極淺的笑意:「是事實,可也不是全部的事實。」
她重看向他,笑意轉瞬無痕,取而代之的是某種隱忍的痛惜:「來找侯爺前,我拜託赤風幫我去查了那對母女。侯爺您適才去沐浴的時候,赤風來回了我結果。在臨兗的上殷人,尤其女子,或是誰的妻子,或是誰的女兒,在戰時,極有可能被玄武軍強行帶走,充作軍妓。今日被欺的那對母女,她們的丈夫父親,是玄武軍中一個千戶郎,曾帶人強征過上殷女子。」
姜嬈轉開臉:「誠然,欺負女人和孩子絕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事,但我能理解他們。」
「理解……」齊曕吟味著這兩個字,眸中閃過一紜譏誚,似是自嘲。
姜嬈的目光漸漸拉遠,飄向渺遠的虛無,她沒注意到齊曕的神色,自顧自道:「若是從前,我必定認為禍不及家人,不該遷怒無辜,可上殷國破,我親眼目睹了太多鮮血和凌虐。我恨晉國,為了復仇泄恨,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而那些上殷百姓的心情,和我何嘗不是一樣的。」
身側良久沒有聲音,姜嬈這才驚覺自己說的太多,到了臨兗,竟在齊曕面前這樣口無遮攔。
姜嬈連忙抬手,捂住自己亂講話的嘴巴,惴惴看向神色凝重的齊曕。
這番動作讓齊曕回過神,他恍然了片刻,抬手,揉了揉姜嬈的腦袋,笑得縱容:「今日嬈嬈的屁股上過葯沒有?」
姜嬈愣了一愣,才搖頭:「還沒……」
「那侯爺給嬈嬈擦藥。」就這樣揭過了方才的對話。
上完了葯,也到了該睡覺的時辰,適才沉重的話題彷彿從來不曾被提起過。
「嬈嬈的屁股要快點好起來。」齊曕俯身,吻落在她眉梢。
屋內滅了燈,陷入一片昏暗,只剩清冷的月色流淌。
姜嬈在一室黝黯中看向身側的男人,對他方才那一吻的溫柔,有些無所適從。
她捉摸不透他。
白日故意揭穿她的身份,分明是想讓她難堪;後來將她弄哭,是他心緒不佳;這時候,卻又格外溫柔和善。
這人,從來了臨兗後簡直太過喜怒無常。
姜嬈又想起之前的懷疑。
齊曕對臨兗的事情這麼上心,是和臨兗這個地方有關,還是和臨兗這個地方上的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