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碧这是先走一步,卓安守在门外,蒋悦然进了去。大夫人见了自己平素最为疼爱的儿子自是满脸欢喜,忙上前扶着蒋悦然到自己身边说话:“饶是你走了这么多年都不见回来,我还想着哪里是不是玩疯了不想着回来,可这你才回来就见喜事。”
蒋悦然闻言,自是知道母亲说的是哪桩,嘴角冷笑道:“母亲这话可小心容着贴窗根儿的听了去,若是如此,还不得到父亲那里有一说二了。”
大夫人转了话头儿:“且你别说那些,先由我问了你。”
蒋悦然笑道:“母亲请问。”
大夫人倒杯茶递了过去,打探道:“眼瞧着你也大了,这五年又在京城学着,听说是结识了大户李家,又与那李家公子走的素近,我也想着这事儿呢。听人说李家的小姐也有心于你,我这做娘的倒也不拦着,你若也有心但可与娘说呢。”
蒋悦然闻言面色略略一淡:“原是母亲再动着头脑。”
大夫人笑道:“男大当家女大当嫁,你正是青春年好时候,娘怎能不放心上?再者说,你爹身子骨也不好,外面你二哥多年以来也没生得个儿子来,家祝又小,至于你大哥,大夫也说过了,怕是想做个爹也不是容易。你倒是不想着我这个做娘愿抱孙子的心思,你也得为着我们蒋家着想啊。本就你们这一代子嗣不旺,现下这重担也都担在你身上了,你可要放在心上才好。”
蒋悦然转而瞧着自己母亲,满脸玩世不恭:“母亲这么说也在理儿,我本也是万万没想到要这么早成亲,娘子娶进门生儿育女便是自然而然的,倒也无可厚非。可母亲也了解儿子脾气,若是让我愿意娶妻,倒也真真得是我心里喜欢的紧的女人才可。什么媒妁之言也好,父母之命也好,都是为了他日过得红火乐呵不是。”
大夫人这话听得有些懵,微微蹙眉问:“你这倒是想说些什么?”
蒋悦然靠过身去,轻声说:“母亲,儿子想说的是,今年我也有成家生子的打算了。”
大夫人闻言喜上眉梢,若是蒋悦然成亲生了子,这蒋家的家财也倒是大半落了她的手,再容着方沉碧帮着她处理日常杂事,倒也可以私下里动些手脚,另还有蒋煦那一份算下来,就算是蒋茽两腿一蹬升了天,倒也愁不着她了。
“这可是好事,天大的好事,我的儿,你到底这几年在外面长进了不少,也不似小时候那么让娘操心了,娘甚是欣慰,甚是欣慰。”
蒋悦然道:“母亲且先别喜,容儿子把话说完了。”说罢顿了顿,道:“母亲,我要的人是方沉碧。”
“什么……”大夫人闻言一悚,只管是一口气儿憋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脸上的腻笑还僵着下不来,斥道:“你这可是说的什么胡话,你可知方沉碧是什么人,你张口说话可是经过斟酌,怎的还是跟以前那么莽撞。”
蒋悦然对上怒气冲冲的娘亲,一脸坦荡道:“方沉碧是谁也不是重要不是吗,母亲希望儿子成家立业,希望儿子娶妻生子,也希望儿子为蒋家开枝散叶,我若是娶了方沉碧,究竟哪一样不如母亲的心了?到底是母亲自己心里没了底在先,您到底是欠了大哥什么?
既然母亲这么喜欢方沉碧恨不得当成亲生女儿来待,您难道希望她这一辈子就毁在大哥手里?亦或者母亲总说疼我都是假的,您可说方沉碧出身卑微又什么都不是,可就凭母亲这么疼我,当是给了我个东西就是,有何难?”
大夫人听了儿子这一番话简直气的疯,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卓安在门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掩了嘴暗叫大事不妙。
自家少爷怎的过了五年还是忘不了方沉碧这个人儿,怎的就吊死在这一颗树上,能连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在乎,竟是如此莽撞的就去跟夫人当面要人去了。而若是到时候夫人动了怒,免不了连他也得跟着遭殃。
等着一巴掌扇过去,蒋悦然缓缓调转过脸,瞧着气急败坏的母亲,哼笑道:“难道对于母亲来说,方沉碧的用处远不止传宗接代这一个?母亲平素口头上的喜欢到底算是什么,拿来糊弄人的玩意不成?而您到底还要纵容我哥到什么地步去?我们倒是亏欠了他什么?母亲竟是如此惧怕自己儿子?”
大夫人早是气的浑身抖,细纤纤的手举起来还要再来一记,却迟迟梗在半空中下不去手,到底这儿子从小就是自己最疼爱的,难免对他的要求和期望自是与谁都不同。
在她心目之中早是将府里任何一个人都算成三六九等,只是有用之人才能入眼,才可得了她给的便宜,而蒋悦然则是她全部的期望,注定蒋家的掌家是一定得落在自己儿子头上的,即便是她再喜爱方沉碧,说来她也不过只是个卑微的下人,要做只可是个推进,哪里能成碍脚石?
“你到底是知晓方沉碧缘何入府的,现下你哥亦是有心于她,你半路里讲出这等昏话,也不怕院子里头人嚼舌头说闲话?你可是知道脸面二字如何讲?”
蒋悦然无谓道:“对于大哥来说方沉碧算个什么东西,也不过只是个下人而已,既然与其他丫头无异,换了谁伺候不可?”
大夫人不欲多说,只道是:“我说不成就是不成,说出天皇老子来讲情我也不允,这都是小时候没多看着你,容你们私下里有了这般苟且之事来,你倒是说个清楚,是不是方沉碧又与你说了什么,是撩拨还是逗弄,这贱丫头平日里看就是稳当又精明,原是也有自己打算啊。”
说罢,朝门外喊道:“卓安这没心没肺的废物还不进来,你躲了初一焉能容你躲过十五?”
卓安吓得连滚再爬的往屋子里滚,连头也不敢抬,跪地求饶:“夫人息怒,都是小的的错,小的的错。”
大夫人怒道:“这么多年是瞧着你还算聪明知好歹才留你下来,少爷如今是疯癫的不像个正经人,跑不了你们这些长嘴油舌的下人在旁边撺掇,看我这次怎么轻饶了你。”
卓安是领教过大夫人手腕的,曾经院子里有的丫头也就是被夫人逼得投井自尽了的,这会子要是夫人把斜火到他身上,就算不死也得脱了一层皮不可。
卓安哭的涕泪横流,道:“小的不敢撺掇少爷,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夫人饶命。”
蒋悦然冷眼看着并未出声,只闻大夫人急着道:“去把方沉碧那个小娼妇给我叫了来,我倒要看看她是练就了什么天大的本事,还不快去。”
卓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泪眼朦胧的瞧着横眉冷对得母子,只道是死的心都有了。
“你去是不去?”
“卓安,你敢走出这个房间试看看……”
剑拔弩张的母子绷得正紧,卓安左右一点办法没有,遂哭的更是起劲儿,这哭声惊动了旁边的人,刘婆子急急忙忙的进了来,就看见蒋悦然立在那面无表情,而卓安哭的正惨。
“夫人,您这是……”
“三少……”
大夫人颤微微道:“去给我把方沉碧叫过来。”
刘婆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出去了,大夫人扭头过来道:“你这是摆明了不怕把事闹大,看这对你到底什么好处,若是惹怒了你父亲和奶奶,只管你是什么都捞不着,都得鸡飞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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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悦然突地笑道:“母亲以为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蒋家掌家之位?”
大夫人道:“我管你乐意不乐意,是该我得的东西你不要也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