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好。那你给我听着,我哪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哪怕不愿意继续冒着风险当一个医生,我哪怕亏欠了教我的人,要被从前的同事鄙视,唾弃,瞧不上”
“但我不该被你这样折磨。”
“我或许有些事处理的不够完美,让你心里有怨恨,但我在为你治病的时候,我没有做过任何真正对不起你的事情。”
“”
“你自己想想看,你这样做卑不卑鄙。”
他深吸了口气,在强烈的头疼和眩晕中,带着湿润的气音喃喃“你自己想想。”
如果说刚才的对话还只是让贺予难堪。
那么现在,贺予却是被他的这番话狠狠地触痛了伤疤。
他原本不打算和谢清呈多废话的,谢雪的事情他也没打算和谢清呈再多说。可是这一刻他蓦地忍不住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贺予一把将谢清呈拽到了盥洗室,咔哒锁上了门。
“你让我想什么”
“啊谢清呈,你让我想什么”
“你以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贺予的情绪激动起来“我告诉你,我现在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清楚妄想症,自我保护,虚无,谢雪在我记忆里做出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来自于我求而不得的自我麻痹和想象,我都清楚”
谢清呈的脸白了一白,这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缕游魂了。
“我什么都知道”
贺予眼神疯狂,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都像刀在划着谢清呈的脸“谢医生,您也什么都知道,但您不说,您就眼睁睁地看着我犯傻,您担心我对她纠缠太过,又担心我知道真相不能接受,所以您拖着时间,您什么都不告诉我,却时时刻刻提醒她要远离我。”
贺予说“七年了,连我老子都知道我所依赖的朋友不过是幻想中的东西,只有我自己不知道只有我自己越陷越深这出戏,您看得满意吗”
“是不是很好笑啊谢清呈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很自大,根本不曾把我的内心放在眼里吗我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部分想象的人,我连想要一点安慰,都得靠一个部分想象的人谁都没有真正地爱过我关心过我。连生日都只能一个人去过靠着幻想得到一句祝福,一块蛋糕。”
贺予掐着谢清呈的脖颈,盯着他的面颊。
谢清呈的脸色是白的,但皮肤是烫的,这个男人昨天被自己折磨了一整晚,虽然还能强撑,但贺予一碰之下,就知道谢清呈已经烧了。
烫热萦在指尖,贺予死死盯着他。
很久之后,贺予听到谢清呈说“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还是会这样去做,我还是会让她远离你,还是会选择不告诉你真相。”
贺予被他触怒了,猛地把谢清呈撞到盥洗室的黑色瓷砖墙面上,黑沉沉的砖衬着男人纸一般苍白的面容。
如果不是掌中的温度那么烫,贺予简直会觉得谢清呈是雪做的,就要这样融化掉。
谢清呈轻轻咳嗽着,眼神却和初见贺予时一样的冷锐锋利。
“贺予。”
“”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你承受不了。”
“”
“这是最上策。无论你怎么想,在这件事上,我没有觉得我有过错。”
“”
其实谢清呈原本想说,我是欠你的,贺予,我过去欠了一份对你的真诚,你选择把心交给我,你把你自己的内心捧在掌心里,踮着脚仰着头给我递过来,我却只把你当做一个病人看待,看不到你眼里迫切的渴望,渴望有个人真心实意地陪伴着你。
确实是我太不近人情。
以后不会这样了。
虽然我不太会温言和语地对待一个人,我可能依旧会很固执,很冷硬,但我愿意成为你的桥梁,因为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你选择了给我以帮助,是你为了那一点点我都不曾认为是恩惠的鼓励,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
你想要的,我或许不能完全给你,但是,我可以不再是谢医生了,对于你,我就是谢清呈。
只要你还愿意。
这些都是他在昨晚之前,心里所想的,想要去做的。
但现在,什么都变了。
谢清呈不想再和贺予说这其中任何一句话,身上的滚烫,隐私处的痛感,眼前的眩晕,这些都是贺予的疯狂在他体内烙下的耻辱之印。
那一点属于谢清呈的感情,似乎就在这一夜间,被一笔勾销。
谢清呈被贺予掐着脸颊,散乱的额下面,是一双与过去无异的,刀刃般锐利的眼。他狠推开贺予,当着对方的面,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又觉烦躁,嘶啦一声将烟在贺予身侧的墙面上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