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来,朝容昭拱了拱手:“小人沈青山。”
容昭微微俯身:“沈先生。”
“先生不敢当,我也仅是个说书之人。”他摆摆手:“小娘子何故对叶宣一案,如此感兴趣?”
“我只是想不通,为何叶宣明明已立下不世功勋,为何还要做那叛国之人。”
沈青山颔:“你这一问,我曾也有过。”
他叹了口气:“叶宣叛国,实乃有迹可循呐。”
“何以有此一说?”
“且听我从头讲来吧。”沈青山摇了摇头:“叶宣乃文官出身,却抑郁不得志多年,后逢突厥来犯,他深知手中的笔无法救国,便投身军营,拾宝剑、穿铠甲、守家国。”
容昭听着他缓缓道来,那岁月的沉重感突然扑面而来。
“他率军抵抗住突厥多次进攻,几场战役还以少胜多,赢得十分漂亮,朝廷的各种赏赐也随之而来,风头一时无两!”
沈青山的眉眼中也有一抹可惜之色:“突厥将领完颜宗在他手中吃了多场败仗,一时拿他毫无办法,战场之上又占不到他一点便宜,是以便想了个阴招,实在是阴损之极!”
容昭抬眼,这却是从未曾听说过。明砚舟负手站在她身后,明明应该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东西,此刻却仍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沈青山恍若未觉,他继续道:“完颜宗令潜伏在汴京的探子,在元宵灯会上劫走了叶宣的妻女,绑在阵前要挟于他!”
他叹了口气:“叶宣如何能看着自己的妻女受辱,他私下与完颜宗往来的数封信,便是妥协啊!”
“那后来呢?”容昭拧着眉:“他若是投了敌,后来为何又死在了青州战场之上?”
沈青山看她一眼,那眼里颇有赞赏之色:“小娘子颇为聪慧。但须知,叶宣透露布防图是真,那求死也是真。叶宣妻女被敌军强带至青州,那一路便是没生什么,名节也毁了。叶宣妻子祝氏是个贞烈的,她不愿叶宣受此胁迫,也不愿之后遭人非议,便带着女儿一起撞死在了完颜宗刀下!”
容昭闻言顿时浑身一颤。
无人看见那道残魂攥紧了手,那残酷的画面早已不记得,但那种蚀骨之痛似乎就在眼前!
“可到了那时,一切木已成舟,由不得叶宣回头了!”沈青山道。
容昭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这些细节她从未听说过。
沈青山见她如此面色,也并不出声。
过了许久,烛台上的蜡已凝结成块。
那女子轻声开口:“那明砚舟呢?”
沈青山抬眼看着她,笑起来:“小娘子竟对他也感兴趣吗?”
“我听兄长说,他文武双全,又是天潢贵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并没有过得很好。”沈青山抚了抚胡须:“明砚舟是泰亲王幼子,他九岁那年泰亲王明成仙逝,后泰亲王妃为着避祸携二子避去蜀地,至明砚成十三岁那年才奉召回京。”
“避祸?”容昭不自觉地抬手攥住身旁那人玄青色的衣袍,指骨泛白。
明砚舟明明听着沈青山讲述自己的事,可内心却毫无波澜。
仿佛在经历了许多之后,自己的那些事便不值一提。
他淡了神色。
沈青山颔:“须知明成曾是先帝最受宠的儿子,但帝王之心向来难测,许是为了保护当今圣上吧,要知道当时以泰亲王的权势,朝臣都认为他才是那登上大宝之人!是以陛下即位之后,便如伐树一般,修剪了他全部的势力。”
“泰亲王自此一蹶不振,之后过了数年闲散王爷的生活,之后在一次宫宴之上,被刺杀身亡,此事知晓之人并不多,百姓皆认为他是因病而亡。”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容昭低声道。
“我自有通天之术。”沈青山微微一笑。
“怎么有些像拐子?”容昭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