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芝林并不回答,只垂着眼又看了一遍,泪落在那白皙的纸上。
半晌后他合起供词,递给虞兰川,嗓音喑哑:“大人,这份供词之上所写,俱不是实情。”
虞兰川未动,只认真地看着眼前那年轻的书生:“这不是你们此前所招供的?”
角落里有书生眼疾手快,从顾芝林手中抢过,后仔细地看起来。
越看神色越惊,再往后面上便是一点血色都无。
“这、这不是我的供词!”
“我何曾说过这些,”有个书生指了指文书的一处:“因对朝廷存有不满,故写如此檄文,旨在煽动学子与百姓……”
郑秀眉眼顿时凌厉,他抬眼:“请予我一观!”
那书生蹒跚着将文书递给他,郑秀垂眼,睫毛不住地颤动。
顾芝林望着栅栏外的虞兰川,低声道:“大人,这不是我们的供词,我等可能翻供?”
虞兰川颔:“自然。”
顾芝林扬起唇角:“多谢大人,他们是为我所累,万方罪责,皆在我一人!”
“你要一人扛下此案?”
“非是扛,而是此案本就因我而起,他们都是被我以忠义为由,诓来的!”
虞兰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明砚舟拧眉,望着那身形瘦弱的小郎君。
郑秀已看完了那封文书,郑重地合上,摇头道:“供词曲解我意,是以这押,我不能画。”
“对对!我们不能画。”几人附和道。
虞兰川的视线仍未从顾芝林身上离开,那十八九岁的小郎君,神色坦然,似乎并不觉得此话有何不对。
“还请大人明鉴。”顾芝林拱手道。
虞兰川颔,扬声道:“如此我知晓了,今日我便会去面见陛下,将你们所言上达天听,还请你们稍待。”
几名学子有一瞬的怔愣,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待他转身,几人才反应过来。
有学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要强压着我们画押了。”
“我也是我也是,吓死我了!”
岑青看不见,此刻有些着急:“供词上如何说的?”
“供词上说,我们几人因对朝廷不满而生有异心,故借此檄文煽动学子与百姓,旨在引起震动,扰乱民心。”郑秀缓缓开口。
岑青面上错愕不已。
虞兰川独身一人离去的背影,扎进明砚舟的眼眸,让他心中升起一种不明的情绪。
他似乎忘了什么不该忘的事情。
容昭见那道孤魂走出狱门,已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她自然也看见了虞兰川,秦景云十分警惕,朝她所在之处望了好几眼,幸而得竹帘遮着,才未暴露在他眼前。
容昭付了茶钱,从茶楼走出。
明砚舟正站在外头等她,玄青色的背影似乎有些萧索之意。
见她来,明砚舟扬起笑。
两人并肩朝客栈走去。
一路上,明砚舟均未开口说话,只拧着眉思索着什么。
他不说,她便不问。
直到两人回到客栈之中,明砚舟才如梦初醒:“对不住,方才想得太入神。”
“无事。”容昭摇头。
“我见到了那几名学子,此案背后确有人煽动。不过此人很神秘,从未留下只言片语。”
容昭拧了眉:“此人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所图为何?”
“尚不可知。”
“那几名学子,如今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