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仿若找到了主心骨,高高悬起的心慢慢落到原处,她闻言点头。
容昭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起身返回房内,不多会儿便拿着一个布包出来。
青色的布包,十分的不起眼。
她递给丽娘:“你先帮我保管。”
丽娘刚放松的弦刹那间又绷紧:“娘子,您为何要将之托付于我?”
“携带不便。”容昭道。
“您要去哪?”
“敲路鼓鸣冤!”
路鼓便是各地官府设于府衙外的一面大鼓,有冤屈者可敲之。
一旦路鼓被敲响,那么官府会当即设公堂,当场审理。
但大胤朝开国以来,对敲路鼓又设了一条规定,那便是不论敲击者是何人、诉何事,都需要先挨十板子。
如此严苛的规定之下,路鼓之音便很难听到了。
丽娘一瞬间瞪大双眼。
“我不能任由此等罪名悬在我头顶之上,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的父亲虽只养育了我十余年,但也教过我许多道理。”
容昭将布包塞到她手里,莞尔一笑,眼里神采飞扬:“我虽是女子,但也读过书、明事理,知道何为‘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我父亲为我起名容昭,也是想要我一生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我不能教他失望。”
丽娘听她多说一句,便多燃起一寸的激越,她眼神霎时明亮,半晌后只是低头笑起来。
容昭有些不解。
丽娘将布包握在手里,复抬眼看向面前的女子:“小娘子,天底下有您这般女子,是我等女子之幸。不过我们为何不能直接前往公堂之上喊冤叫屈,而非得敲路鼓呢?”
“原也是可以的,不过如今事态扩大,悠悠众口难堵,光凭一张嘴怕是无法服众。且这位尹大人,视财如命,若我无钱财打点,便是到了公堂之上,也难以脱身。”
说不定,还会偏听偏信,将她当成凶手处置了!
何况她要说的实情太过惊世骇俗,故若能先人一步占领舆论先机,让更多的人先信了她,那才有摆脱这莫须有罪名的机会。
所以这个案子,得闹大!
有风吹过,桂花树叶簌簌而响。
两人相视而笑。
容昭将头梳理整齐,又换上新的衣袍,这才出了门。
竹叶青色的袍子将她身形衬得愈纤细,连日来都未曾睡好,此刻她脸上有些许疲惫,只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丽娘落后一些,跟在她身后。
容昭的画像已张贴的满城都是,不少路过的行人都一脸惊慌地望着她。
她步履不停,直朝着金陵府衙走去。
夏日炎炎,虽未至午时,却也已炎热非常。她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单薄的衣袍也被汗浸湿了些,黏在身上。
一张脸越白皙。
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容昭站在了金陵府衙门外。
身后慢慢围拢了一群人,议论纷纷。
“这小郎君,颇有些眼熟。”
“他站在府衙门口做甚?”
“您忘了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丁家村案了?”
“哎哟,我这记性!”
此话一出,身后围拢的人裙顿时散开一些,仿佛容昭是那恶鬼,稍不留意便会将人拆吞入腹。
丽娘在人群中望着那道身影,默默捏紧了手指。
只见容昭撩起衣袍,大步走向府衙外的那面鼓。
许久未曾被使用过的路鼓上,隐隐可见蛛网和灰尘,鼓槌随意摆放在一旁,也落了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