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谢方知别过眼去,又似乎觉得不是很自然,他望了望天,在这一片诡异之中,道“天气好像还不错,四姑娘赶着回去吧,谢某这里也要走,先告辞了”
说着,他就要绕过姜姒离开,走路时候近乎要同手同脚了。
那一刻,姜姒直接侧过头看他,然后拽住他袖子。
谢方知出奇地矜持,忙摆手道“四姑娘乃是朋友妻,不可欺,不管是为了四姑娘您的面子还是为了谢某的名声,万万使不得啊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四姑娘放手,放手”
姜姒笑了起来,带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狰狞感。
“这时候,你谢乙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了”
早先谁对她动手动脚全然不顾礼教要姜姒是个性子刚烈的早就投河触柱去了,亏得她不在乎,谢方知倒是胆子大。平素贼胆包天,今日一说漏嘴,整个人胆子就想摘了去喂狗。
“好本事啊,谢公子一早看出我是重活一世的,想来您这样精明的人物,上一世也死得早啊”
就她像个小丑一样蹦跶着,合着人家谢方知早把自己一言一行全看在眼底,有
意思吗
满身是嘴都说不清,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谢方知这一回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姜姒激得乱了分寸,看她开始走老路,就忍不住想劝她,一则是因为这路的确凶险,二则兴许是因为他的私心。可谁想到,竟然生出这样一桩乱子来
他现在头疼不已,巴不得现在就消失了。
“四姑娘您饶了我成吗我往日那般轻佻是我的错,是谢某轻薄了姑娘,从今以后若再叫我轻薄姑娘,便便”谢方知思考了一阵,给自己留了一丝余地,“便叫我以后永失风流之乐”
这算什么乱七八糟的誓言
不过只这么一听,姜姒便又将谢方知这人看白了。
一般人最重视的都是自己的性命,谢方知没用性命誓,却用什么“永失风流之乐”,可见这“风流”二字在谢方知的心目之中还是异常要紧的,这压根儿一登徒子纨绔之辈,原本不值得深交
姜姒正思考着,那边谢方知已经心中暗定,提着一颗心,就要朝着巷子口偷偷溜过去。
谢方知誓这两辈子他都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然而更惨的还在后面,姜姒自然注意到了他此般猥琐的行为,不冷不热道“
站住。”
谢方知嘴上道“我不站住你能把我怎样”
然而他脚下到底还是站住了。
那一瞬间,察觉自己言行不一的谢方知,有一种去上吊的冲动。
姜姒一下就看笑了,她看谢方知的眼神顿时复杂了起来。抛开这个人好色这一点来看,谢方知的确是个异常风趣幽默的人,总能叫人开怀。若没这一点子缺陷,谢方知便堪比傅臣之完美,不过若没了这些奇奇怪怪的缺陷,谢方知也就不是谢方知了。
她道“我对谢公子并无恶意,不过谢公子方才话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
谢方知最不想叫她知道的便是上一世的事情,谁想到自己如今嘴贱,竟然说了个差不多
他心下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勉强笑了一声,眼底带着几分奇异的探询,道“四姑娘唔,若没事”
“有事。”
一听他话,姜姒就知道他想跑,想起方才这人高声大气喊出来那些话的时候,可没这样的顾忌,由是一声冷笑“你我二人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人生大喜,不酌酒两杯叙叙旧吗”
谢方知只怕这酒成了断魂酒,可他一看姜姒表情,便知今日是断断逃不了了。
罢了,反正这一次已经露了端倪,再藏还有什么意思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仆役,终究回身来,想了想,还是推开院门,站在门边,一摆手“四姑娘请进吧。”
姜姒到底还是进来了。
谢方知又吩咐人将姜姒的丫鬟也放进来,不过他与姜姒进了里间说话,远远地隔着两道门,有人守着。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光鲜也不很亮,四周摆设简陋而陈旧,配上一盏没点的黑色陶瓷烛台,两只青泥上白釉的瓷碗,泥封的一坛杏花煮雨,两个奇怪的人。
姜姒抬眼看谢方知,谢方知抬手拿酒坛,拍去外面的封泥,问道“小酌”
姜姒只点头。
于是谢方知倒了小半碗递给她,姜姒两手接过,放在自己跟前。
原本那一刹那真是有满腹的话要说,可真想要问出口了,又不知道应该问哪一件了。
仿佛看出了姜姒的为难,谢方知道“酒壮怂不,酒壮四姑娘胆,要不四姑娘您喝一口,再说”
“不必改什么词,前一句挺好的。”
姜姒原也不是什么坚强的人,端起酒来就慢慢喝了,一直没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