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浮光在满目的绿意里,使劲眨了眨眼睛,却找不到也看不到沈惊澜在的位置,好像她的知觉都被特别屏蔽了。
听见楼梯那边传来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凌乱的、不知所措的交谈声,叶浮光迅速冷静下来,她抬手摸到自己先前出营地时从沈惊澜那里得到的一柄防身小匕。首,咬了咬牙,反手朝身后被激到如此程度也无动于衷的信腺划去。
凛冽的雪漫漫落下。
压过了沿着台阶一路而上,好像要生长到外面的春意,并且对其他乾元被控制不住勾来的信香形成威慑,犹如一堵标志着“令行禁止、此路不通”的冰墙,将胆敢再往前一步,跨过她的威慑、来触碰那枝叶花朵的同类恫吓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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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扼住了山茶花的生长之势。
雪色在已经被茶花填满的世界里见缝插针地落下,随着叶浮光后颈血液流淌、浸湿衣衫的血腥味漫开,终于才在眼前无尽的绿意里,悄悄给边缘镀上了一层霜色。
“王爷。”
她很轻地出声,忍着疼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好像踩到了枝头零落的、被冻掉的花朵与枝叶,甚至恍惚听见了咯吱咯吱的错觉声音。
沈惊澜没有说话,但她的信香源头就在不远处的书桌前,她一直没有挪动过地方,叶浮光是这样清晰感受到的。
她隐约察觉到岐王翻到了李敦隐藏的秘密——
但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能让她这样失控呢?
叶浮光不敢再往下猜,她只能凝住心神,又唤了一声,“王爷。”
顿了顿,她道,“妻主。”
沈惊澜仍然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是不想、还是也被她自己失控的信香支配,所以没听到,这让她的小王妃只能尽量柔和自己的态度,试着安抚道,“站在那里等我,我来你身边,好不好?”
冰层蔓延到更多的地方。
簌簌落下的冷雪还没有停。
但原本层层叠叠、像是一下子成为雨林覆盖她视野的那些信香幻象里,却有一些红白
的山茶花缓缓垂下脑袋,在缝隙里,叶浮光终于捕捉到那抹盔甲的颜色,脚步飞快地朝沈惊澜的方向奔去。
她几乎是飞扑着抱住对方的,就在拥住沈惊澜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出声道,“是我,我在这里,沈惊澜,没事的,好不好?”
石室里的雪花都朝着沈惊澜所在的位置飘来。
一片一片。
落在她的面颊上,她的唇上——
像是轻柔的安抚。
她眼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些隐忍到极致的红血丝,这让她本来就锋利的五官生出难以形容的阴鹜。
她又看不见了。
……
沈惊澜偏过头,好像这样就能忘掉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些纸张内容,可她无与伦比的记忆力早将那些话语烙进了她的脑海里,时刻嘲讽她、笑话她,一遍遍重复,燕城战败,是她的耻辱。
她怎么能忘记,怎么能放下呢?
那些人,那些本不该在那场战役里死去的人,日日夜夜含着冤屈,凝视着她,等着她发现这里的真相,给他们报仇。
可她在做什么?
她甚至是挂念着温香软玉,幻想着自己能用这幅身躯卑躬在皇位之下,忍让地想要得到属于她的人生幸福。
直到被这里的信件,血淋淋地提醒,她是何等地……德不配位。
“王爷。”
那柔软的声音又再次呼唤她,甚至不安地说着什么。
她好像让叶浮光担心了。
沈惊澜如此想道,启唇想要回答什么,而那薄薄的唇吐露出的话语却是,“你……知晓吗?”
“你是不是——”
能预知、能看到未来的叶浮光,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会在这里得到什么?
所以才将她引来这里。
她是不是也曾在昨日的梦里,见过自己如今的狼狈之相?
沈惊澜发出的声音犹如困兽之鸣,“你早就知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