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条件反射地看向叶浮光,把手里的第二张条子递过去。
雪。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桃。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刚才竞价的、看热闹的这会儿看她的神色都变了。
最后统一成了“靠,这里有个装逼犯”的那种表情,不知道她这一句一句景象变化、囊括了田园诗边塞诗还有那种郎情妾意的诗句都怎么信手拈来的。
——早说你这么能背诗,刚才你让人带什么带,大佬,带带他们吧!
就连后面抽到的什么“鳜鱼”、“鸭”之类的食材,她都能整出平仄对齐、押韵又让人朗朗上口的诗句,这是什么惊世大诗人!
叶浮光叹了一口气,就知道在这个架空的年代,唐诗三百首会给他们一点点文化的震撼,看条子抽完,很正经地补充,“以上都不是我做的诗,是从前背的一些大诗人的作品,我能进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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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童确实让她进去了。
然后在叶浮光坐到席中之后,发觉后一个进来的那书法美人身上的外衫不见了,只着黑色的中衣,对方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往她这桌凑。
“姑娘好才华,令人佩服,方才那些大诗人的作品可还有?”
如意看她衣冠不整,不是很想让她靠近。
那人仿佛读出了如意的表情,非常坦然道,“这都是你家主子的缘故,方才那门童觉得她的诗有才华,想找人记录下来,我正好有笔有墨,还有很适合记录这
些诗句的衣衫,方才黄金百两卖给了这里的掌柜——”
“他正打算让人收起来,并先前其他才子所做的名句,等到登科后,让人挂在酒肆里宣传呢。”
叶浮光:“……”
她表情复杂,“有没有一种可能,第一,那些诗的作者都不在这个世界;第二,我也不参加今年的科考?”
“咦,都是已故诗人吗?”黑衫美人思考片刻,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柄折扇,对着自己扇了扇,然后好奇问,“不过你为何不参加科考,今岁朝廷缺人,是个谋前程的好时机。”
她旁若无人地坐在了叶浮光桌旁。
如意深吸一口气,只能当作没看见她自来熟的动作。
如今她们进入的酒肆开设酒席在楼外的景观园里,模仿古人流觞曲水的雅兴,厨子做的佳肴都被装在镂空的精致餐碟里,一份份地在水里飘,糕点、冷碟、鱼脍,应有尽有,坐在两边的人可以互相认识谈诗文,然后再享美食。
叶浮光看着花里胡哨的流水席就想到自助餐,眼中也没别的,指挥如意端着自己感兴趣的碟子,敷衍地答。
“因为我文盲,而且也没什么前程可谋。”
都已经入赘到了岐王府,当上侧妃了,还有什么需要努力的?努力当正妃?
黑衣美人一拢折扇,“你很有趣,认识一下?我叫许乐遥。”
叶浮光还没反应过来,如意却有些意外地再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声同叶浮光道,“是陇西的许家,从前同燕王关系很好。”
如意要是对朝堂再熟知一些,就会知道今科负责科考的礼部尚书正姓许。
……
叶浮光本来在看菜的注意力,终于缓缓地落在了许乐遥的正脸上。
她忽然想起来一段剧情。
原著里,岐王狗带、原主被宰了之后,叶荣受了罚,但没有波及到叶渔歌身上,当年的科考,叶渔歌就是正常参加的,而她在考试前就和一个朋友有书信往来,两人关系不错,在永安常常见面。
考完之后,本来两人都在等放榜,结果不知哪个学子告上朝廷,说她们在考前和考官走得太近,怀疑她们提前得了题目,于是天子为保考试的公平性,也没有怎么过问,干脆将主考官撸掉,甚至没问学子名字,就下令顺便把叶渔歌和许乐遥都关进了牢里——
重点来了。
皇帝把她们关进去之后估计就没想起来这件事,结果许乐遥在里头和叶渔歌当上了狱友,两个人想了个办法装死混出了天牢,然后因为仕途也没希望,干脆结伴游遍名川大山。
后来大衹重新入侵大宗时,她们俩捡到了撤退路上的沈景明,就此一个人入朝,成为沈景明的左膀右臂,为他费尽心思筹谋军费,继续支撑大宗对大衹的战争,另一个人则是对仕途没兴趣,摆着臭脸当神医。
叶浮光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在原著剧情里注定要和叶渔歌当牢友,而且还能激发她逃命心思的好朋友。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
?”许乐遥以为她被自己的姓氏震到了。
但许家在先皇时期是买的景王那股,毕竟不论是从嫡从长的角度,怎么看沈朝晖都是能当太子继承皇位的。
就是没想到他在战场上留下的旧病那么要命,后来他回了燕地,就没挺过几l个冬天,而先皇也因此伤心,走得很早。
完全买错了股的许家本来有从龙之功,混个三朝元老,就因为是坚定的大公子党,所以不被现在的皇帝青睐,家里如今全靠在礼部的父亲支撑。
她看叶浮光穿着也不差,虽然猜不到她是谁家的,但也不觉得她会因为这个就对自己另眼相看……总不能是她父亲政敌家里的,所以特别针对她?
在许乐遥疯狂回忆的时候,叶浮光总算缓缓开口了,“你今年参加科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