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坐在椅子上,一口一个往嘴里塞,一时分不清究竟谁是主谁是仆。
“小姐,这已经是你第五次逃课了,你再这么干,以后就真找不到先生教你琴棋书画啦。”扶桑不免担心起小姐。
“你再啰嗦,下次就不带你出来玩。”俞薇薇躺在藤椅上,体态懒散,一手拿着杏花糕,一手拿着本《奇闻轶事》看着。
这不比夫子教的有趣多了?她常常跑到这幽静的山庄如饥似渴地看这些书。却要在夫子面前装作不爱读书,不就是为了给夫子面子?再说那夫子教什么?女子应当遵守妇德?三从四德?
俞薇薇看到那文绉绉的脑袋晃着就出神。为何做女子就要坚守这些禁锢人本性的东西,同样是人,怎么女子就比男子低一等?
她实在不愿听这些裹脚布的东西,还不如她在西华楼听书的有意思。
听累了,就来城外的山庄休息乘凉,这生活多惬意。干嘛要在书房里听着老古董的口水话。
藤椅一晃一晃慢悠悠地摇着,边上的扶桑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俞薇薇看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黄鹂出神。
“小姐!小姐!”只听见声音从低下传来,隔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脑袋浮现在阶梯上,小英满头大汗,神色紧张,嘴里念叨着小姐不停。
“你怎么过来了?”俞薇薇心想不好,是不是被阿爹给现。
“小姐,夫子跟老爷说他不教你了!”
这老古董,这么几天就受不了啦?真搞不懂,不用教书,自己坐在里面,到点就离开那不是更舒服。这样的买卖他还不干?
俞薇薇心想,这下回去又少不了爹爹的一番唠叨,不过最好不要让她罚抄书,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另外,老爷让小姐您收拾一下去东城。”
“去东城干嘛?”
“东城主坠崖身亡。”
人烟稀少的乡路,唯有一辆马车急冲冲地赶路。余薇薇撩开窗帘,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气,扶桑手里拿着针线,小姐的披风有些旧,正好老爷前些日子寻得几批羊绒,她打算在立冬前给小姐做一件新的。
“小姐,东城主平时多健壮的一人,怎么会突然去世?”
“报信的人说他马儿突然狂,将他摔下山崖。爹常说徐伯伯喜欢训马,哎,这爱好也是要人命啊。”
生命无常,两人一时无话,坐着颠簸不已的马车,一路往东城疾徐。
徐府
俞薇薇下了马车,便由丫鬟扶着急冲冲地进了徐府。从踏进徐府大门,行至内宅大堂,一路皆是灰蒙蒙的白色。
她乖巧地站立在父亲的边上,徐信只娶一房正室,此时正跪在灵柩的右侧还礼,她悲痛欲绝,保养极好的脸上憔悴许多。俞薇薇想起那日见她时,她还朱钗宝玉的,一身极为讲究。摘掉那些装饰,俞楚才觉岁月并没有绕过美人。
俞尚乾咳嗽了一声,提醒着俞薇薇供茶上香。她才慌慌张张地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
叩拜,屋里都是些细细碎碎的哭声。却不见徐信之子,只有八岁的小霸王徐一达是徐信独子,生性顽劣,不服管教,此时也不知去哪里。徐夫人哭着有些疲惫,被两旁的丫鬟搀扶着进内室休息。
徐府人丁单薄,灵堂之下,白茫茫跪着的都是徐府的家仆,个个哭得伤心,其中真心假意却难以看清。
俞薇薇刚退至一旁,就看到一位与父亲年纪相仿的男子被一少年搀扶着走进。徐城主与父亲向来来往甚好,父亲备的祭礼厚重,那男子走过来,朝父亲拜谢道。
“劳烦俞老爷马不停蹄地赶来,晚辈感激不尽。”那男子声音透出一股疲惫感。
那男子与父亲寒暄了几句,俞薇薇瞧着他眉眼间的模样,与已故的徐信还是有几分相似,加之他反复提到的兄长,俞薇薇猜这位就是徐城主的弟弟徐安。俞薇薇见父亲与那男子交谈,眼睛骨碌一转,拉着扶桑往后退了几步。
徐城主有一弟弟,常年在青提山修炼。俞楚从前并未见到,她来东城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她一点也不关心这些长辈的事情。
俞尚乾连忙扶起徐安,徐安的手粗糙,且有茧子。俞尚乾有些意外,不禁打量起眼前人。徐安穿着朴素,没有徐信那样一身华衣。他先前并未与徐安打过交道,江湖人传徐安为人淡泊名利,乐施于人。当年兄弟俩因赋税征收的问题分道扬镳,徐安选择在青提山自立门户,一心习武。如今看来,这徐安对于习武之事是相当勤奋。
“我与徐兄是多年的兄弟,如今出这意外着实令人悲痛!”俞尚乾此刻想起与徐信的种种,不由得悲上心头。徐信脾气暴躁,看似苛责。与之相处久了就会现,他不过是只纸老虎,为人善良,十分讲义气。
“也请您节哀!生这样的事,只能你担起责任来操办他的后事。”
徐安抹了一把眼泪,叹气道“我本无心料理这城中之事,可长兄之子尚且年幼,东城事务又杂多,实在令人头疼!”
俞尚乾这边又宽慰了徐安几句,他转身看了一眼俞薇薇,正准备向徐安介绍自家的女儿,却没想到这小妮子,直接从侧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