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那个形态在人间徘徊,像个恶灵一样,一步步走向消逝,然后在最后的那几个月里,他神志不清,一度误将你当成了我……”迟铮并不是在安慰岑天河,只是陈述事实,“但他觉得是他自己的错,是他自己当时脑子已经不剩几分神智了,才把一切搞砸的,所以他从始至终没有怪过你。”
迟铮很不甘心,还是说了:“就是死前几个小时,他在给我写遗言的时候,还提过你。”
“夙辞说……时至今日全是自己的错,岑天河无辜被卷了进来,错不在他。”
即使已经翻译过那本笔记了,再听到这句话岑天河还是忍不住双眼淌泪,抱着那本笔记哭的浑身抖。
迟铮烦躁的吐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不许你碰那本笔记?”
岑天河哽咽的喉咙紧,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道:“你怕我、怕我碰坏那本笔记……”
迟铮定定的看着岑天河,“你觉得你碰的坏么?”
岑天河呆滞的看着迟铮,并不敢往好处想。
“就算全告诉你了,你一样能替我找夙辞,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后来无所谓你看不看……是因为已经找到人了,就算摊牌但看在夙辞的份上,咱俩不至于闹个两败俱伤,只要他在,我的情绪就控制得住,不会因为你就疯了。”迟铮垂下眼,淡然道,“以前这种话说不出口,现在无所谓了,一直以来劝你最好别看,只是单纯的不想看你寻死觅活罢了。”
迟铮看向岑天河,难得的讲一次理,“恨你的事儿,只是我自己无能下的迁怒罢了,夙辞就是最绝望的时候也没恨过你,他从头到尾只怪他自己,消去你的记忆,最大的原因也是不想你死后知道一切会愧疚,我一直瞒着没跟你说,是不忍心破坏他的苦心布置。”
岑天河捧着夙辞的笔记,因为剧烈哽咽说不出话。
他原本只是愧对夙辞,神智回笼以后对迟铮更愧疚。回溯以前同迟铮相处的点滴,岑天河越想越觉得难过,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是亏欠迟铮太多。
前十一年,迟铮任何时间点上稍稍露一点口风,自己都能因为巨大精神折磨痛不欲生。
但迟铮没有,即使他是真的恨自己。
还要忍受着自己懵然无知的句句扎心,就这样他都没透露出哪怕一星半点。
迟铮是活活自己撑过来的。
“千途以后会变成赤灵还是什么……都不干你的事儿了。”迟铮淡淡道,“岑天河,不管是夙辞还是千途,我不愿意你再跟他有任何牵连,所以你不用白白牺牲,我不同意,他也不会接受。”
迟铮认真的看着岑天河,周折两世,他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同岑天河说话:“夙辞不只是你的系铃人,他做灵师那么多年,因为他化为赤灵的人多的数不过来,你只是其中之一,你不用因为这点儿事儿就想把命给他。”
“我这些年苦寻他不放,也不是因为上一世这点误会,我和他自有我俩那一世的恩怨要解,和你无关。”
“往好处想,你和他的事,虽隔了很多年但至少是说明白了。也算两不相欠了。”迟铮几乎是有点羡慕的看了岑天河一眼,“知足吧,你上一世跟他的这点儿恩怨误会才哪到哪儿,我和他之间才是刚刚开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上一世的事,到此为止吧。”
跟岑天河说完到此为止,迟铮觉得自己对过往的恨意,至少对上一世的恨意,好像也跟着放下了。
他不是纯安慰岑天河,他是真的想同岑天河放过彼此了。
比起岑天河的无意,自己上上世对夙辞做的种种才是板上钉钉的桩桩恶行。
自己要如何赎罪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替夙辞去找岑天河讨债。
到此为止吧。
自打找到夙辞后,迟铮觉得自己每天时间都不够用,急匆匆的安抚过岑天河后,又要去盯着病刚好的千途。
刚回到小别墅,迟铮就觉得哪里不对。
千途的气息有点不对劲。
迟铮飞上楼,一瞬间走到千途床边€€€€
千途还在沉睡,但眉心微微皱着,闭着的眼睛在轻轻颤动,显然是在做梦。
病中疲惫,做梦也正常,但迟铮就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
千途身上那微弱的灵力和往常有些不同,多了点……
迟铮抽了口凉气,如果他没记错,多了点夙辞还是灵师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