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批噼里啪啦一通骂,直骂得刘小山跟其他人都楞在了原地,刘大山更是脸色惨白,神情慌张,因为杨秋瑾一语中的,他们这些年的确没少干偷粮卖粮的事儿。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同志。”人群中,冯升脸色阴沉的看着杨秋瑾,“刘小山同志说你一句,你说他十句,看来韩连长找得人厉害的很。”
“先骂着先贱!我不过是以牙还牙。”杨秋瑾脑海里盘算了一下冯升跟刘小山兄弟之间的关系,知道他是刘小山的大舅哥,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冯副场长不必挖苦我,自古以来官官相护最是可恶,您的妹夫如此轻视、造谣女同志,您不但不对其多加约束管教,反而对我阴阳怪气,难道天山农场的干部都是任人唯亲?从内部开始腐败?我觉得很有必要写封信到区督查办,好好查查天山农场的作风问题!”
这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这年头时局本就动荡不安,一个企业单位,在位者不可能都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要杨秋瑾这个刺头真写信举报到阿瓦地区的市政督查办去,那他们农场一帮领导,不死也得脱层皮!
杨秋瑾是三代贫农成分,祖上爷爷辈,曾有过入伍打鬼子的经历,只不过没打两年就成了残疾,退出队伍,回家养病没几年就病逝。
杨秋瑾接受过初中教育,丈夫是部队军官,曾经立过大功,前途无量,她本人可以说是又红又专,她要去举报,陈胜青再到军部首长那边说些话,他们农场只怕
想到这里,人长得高头大马,名叫曹俊,实际脸上皮肤坑坑洼洼,看起来特丑的农场厂委干事,给刘小山几人使了一个眼色,笑着道:“杨同志言重了,今天翟书记叫大家来,是给你丈夫面子,按照他得要求,让刘小山同志当面跟你做工作交接的,不是来吵架的是不是。你消消气,先接手工作重要。”
他的长相就让杨秋瑾感到不舒服,杨秋瑾没忽略掉他眼中的算计,也不想第一天上班就弄得大家都难堪,于是顺坡下滑,“你说的对,把第二连队的账本交出来吧,给翟书记、韩连长、张支书都看看,他们要觉得没问题,我再看账本。”
翟宏博能坐到团长也就是农场书记的位置,政治人品各方面,那必然是过得去的,以他现在的地位,他不可能一直包庇刘小山这样的小职员。
而张支书跟韩永信能提出让她顶替刘小山的职位,想来这两人是跟刘小山一众人有过节,甚至是有仇的。
让他们三人看账本,她看刘小山一干人能搞什么鬼!
刘小山直觉不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昨晚跟曹俊、冯升等人撺掇好的说辞,这下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不情不愿地把账本交了出去。
天山农场已经开设十多年,韩永信所在的二营二连连队仓库账本,按理来说,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至少有十二本以上的厚册子账本,密密麻麻记录连队各项收支入才对。
然而刘小山就拿出三本账本,上面啥都没写,就用圈圈圆圆画着一些图案。
翟宏博看得火冒三丈,啪的一下将账本全都拍到刘小山的脸上:“这就是你这么多年来记得账本?!我就说你们二连每年的粮食纳税跟其他连队不成正比,你们还赖说是种子不行,土地不行,天气不行,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这上面画得是什么?这完全就是一笔糊涂账!”
“书记,你甭管上面画得是什么,我能看懂就行,咱们连队这些年的粮食收入,可没什么问题。”刘小山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刘小山,你可真能啊!”翟宏博冷着脸,把矛头指向冯升,“冯副场长,这就是你当年力排众人,在场委说的,你那很有本事的妹夫!你让他上任连队统计员,跟我拍胸脯说他干这份工作绝没有问题,他果然本事大的很!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你很信任,从没有过问连队账本,现在看来,你这个副场长做久了,是觉得庙小容不下你了!”
冯升冷汗直流,“翟书记,你听我解释”
翟书记压根不想听,“刘小山,我给你半天的时间,把这些年的账目给我补齐,你要补不齐,账目对不上号。”
他说着眼睛微眯,“等着被抓吧。”
刘小山先是一懵,后是腿软哭嚎,“翟书记,都过这么多年了,我倒哪去补账本啊!”
他这些年跟他大哥、叔伯、曹干事等等一帮人偷粮卖粮,各个都赚得盆满钵满,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原以为这样的好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哪知道韩永信跟张支书一直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时隔多年以后找来杨秋瑾破坏他们的好日子!
如今翟书记铁了心要查办他们,冯升替他挡枪子的事儿也拿捏不住他了,刘小山感觉天都要塌了!
昨天他们一伙人密谋大半宿,还没实行计划,就折在第一步的账本上,这可怎么办!
刘小山当然补不齐账本,因为这些年他压根就没记过账,全都稀里糊涂的划过,第二连队的仓库像是他自家的一样,他想拿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哪会记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装模作样翻遍了仓库统计员的办公小房间,什么东西都没翻出来,而翟书记一帮人还在外面虎视眈眈的盯着。
刘小山顶不住了,悄悄给自己大哥递眼色,让刘大山找冯升他们想想办法。
冯升道:“能有什么办法,翟书记是铁了心要治你二弟,咱们不可能为了你二弟栽在这事上,你去劝劝你二弟,让他认下这件事情。只要他肯认下,不牵连其他人,我们会给他老婆孩子一大笔,让他们好吃好喝衣食无忧一辈子。要是他不认,还想着拖我们一起下水,那就鱼死网破,全都一起接受调查,在监狱里过一辈子,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