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青明白巴特对黑马的不舍,没在这件事上斤斤计较,转头问杨秋瑾的意见:“秋瑾,你觉得呢?”
“我不懂这些,随便你们。”杨秋瑾表态。
陈胜青便道:“那就依巴特大哥的意思,从黑风的孩子里挑选吧。”
巴特笑着领他们往村落里走,“走去我家牲畜棚,看看弟妹喜欢哪头马。”
这个村落很小,房屋都是用黏土砌的土坯房,稀稀落落的坐落在山脚下,目测不过五十户,因为村子不通电,听到动静,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拎着一盏油灯出门来张望。
看到是军人进村,不是苏联敌军或者是反、革、命份子,他们看了一会儿稀奇,又回家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巴特一路跟陈胜青闲话家常,杨秋瑾这才知道,这个无名游牧村落,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他们都要随着牛羊在天山脚下各个牧场来回转移,村里子留下来的大部分是老人小孩,年轻人很少留在村里,也就是开春这几个月,万物复苏,四处长草,他们一家人才会留在这里。
正因为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不在村里,边防哨一旦没守好,他们村落很容易被攻袭。
不过,目前这种情况,从52年起,国家军部开设边防哨起,就再也没有过,所以巴特这些哈萨克人,对陈胜青这种边防部队军官,有很大的好感。
巴特的家还挺大,他的媳妇妈妈还有子女妹妹兄弟等等听到动静,纷纷出来跟陈胜青夫妻俩打招呼,陈胜青两人客气应付一番,巴特就把两人领到他们家后院的马棚去。
他家养了十几头马,除去三头怀孕的母马,两头老马,其他的马,都随杨秋瑾挑。
他们到马棚的时候,大部分马都趴在干燥的干草上睡觉,只有一匹黑褐色的高头大马,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站着。
看到巴特拎着油灯,带着一群人走过来,它警惕地鼻子嗤了一声,嘴里发出轻微的啼叫声,马棚睡着的马陆陆续续起来了。
“这马好灵性。”杨秋瑾惊奇道:“它还会站岗,提醒伙伴。”
“这是马儿们的特性,它们睡觉的时候会轮流站岗,保持警惕,遇到什么风吹草动,有危险的情况,它们会相互提醒。”陈胜青对她解释。
“陈营长说得对。”巴特指着那匹黑褐色的马道,“那是黑风的孩子,性格还算温驯,跑得也快。它旁边站得四匹马,也是黑风的孩子,它们都是好马。”
黑风就站在那些马匹中间,毛色黝黑,个子高大,看到多年未见的陈胜青向它伸手,它闻了闻他的味道,似乎想起他是谁,拿马头拱了拱他的手,表示亲昵。
“黑风如此有灵性,它的孩子想来也不错,我就选这头吧。”杨秋瑾指着第一眼看到的黑褐色马,“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奔影,意思是跑起来的时候像影子一样快,它是我最喜欢的马了,今年才两岁。”巴特十五岁的女儿向杨秋瑾介绍完道:“不过你是我们尊贵客人的妻子,你也喜欢它,说明你有眼光,你带走它,可要对它好点。”
“我会的。”杨秋瑾向她保证。
巴特就把奔影套上缰绳,让杨秋瑾上马试试。
杨秋瑾没单独骑过马,有些笨拙害怕的爬上马背。
奔影大半夜被人骑,很不高兴地甩头,不断扒拉四肢,鼻子里嗤气,显得很不耐烦。
杨秋瑾被它的动作吓得心脏呯呯呯直跳,手里没握住缰绳,险些被它从马背上甩下去。
幸好陈胜青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帮她勒住马绳,嘴里不断安抚得发出吁声,奔影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陈胜青轻轻抚摸着奔影的马背道:“秋瑾,马跟人一样都是很有灵性,很聪明的生物,你想骑它,就得比它更厉害,更镇定,它才会服你,不会轻视你,不会把你甩下去。”
他说着,松开手,“你先骑着它走一圈试试。”
“好。”杨秋瑾重新握紧缰绳,将心里那点胆怯抛之脑后,学着陈胜青之前的样子,双腿轻轻夹打一下马肚子,口里说句驾,奔影就慢慢走动起来。
大概是因为黑夜视野不大好,奔影被打扰休息,心情不美妙,不愿意载人,来回走几步就开始不耐烦的跳动,甩马头,企图把背上的人摔下来。
陈胜青见状,担忧喊道:“秋瑾,身体压低,匍匐在它背上,手里拽紧缰绳,不要松手,坚持一会儿,它会向你低头。要实在坚持不了,我把你弄下来,这马我们不骑了,我们换一匹。”
“我就要它。”杨秋瑾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她依言匐低身子,紧紧握住缰绳,任由奔影如何跳动甩动,她整个人在马背上如何晃荡,她咬紧牙关,绝不松手。
奔影跳跑一会儿,实在甩不掉她,旁边还有巴特一家人不断发出吁声安抚它,很快它败下阵来,不在折腾,安安静静站着。
“好哎!这女同志可真勇敢!”巴特一家人替杨秋瑾欢呼。
“没想到这口里的女同志,比起我们哈萨克族的女人毫不孙色,竟然敢骑奔影这样的烈马。”
“这样挺好,以后奔影发脾气,她也能制住它。”
选完马匹,巴特一家人热情地要留陈胜青两人吃饭,被陈胜青以孩子还在家等着为由婉拒。
巴特妻子看他们执意要走,给了他们一些酸奶疙瘩,一大块新鲜的羊肉,还有一只巴特下午猎得新鲜野兔,送他们出村。
陈胜青推辞不过,再三感谢,把东西挂在马鞍两侧的布袋里,跟杨秋瑾一人骑着一匹马往部队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