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公社谁人不知,当年跟陈胜青有娃娃亲的是石芳芳。
陈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石老爷子很喜欢乖巧听话的陈胜青,两家是世交,俩孩子又出生在同年同月,石老爷子觉得俩孩子有缘,就跟陈老爷子定下娃娃亲,约定俩孩子长大十八岁成年就结婚。
谁知道石芳芳十二岁的时候,家里发生变故,石老爷子被划分成富农,石芳芳的爸爸被打成下九流,舅舅被打成右、派,一家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逼得死的死,伤的伤。
很快石芳芳的母亲就变成了寡妇,她妈成分不好,没有人敢娶她,怕自己一家人受累。
她妈为了养活石芳芳姐弟三人,不得不出卖色相,跟村里的男人不清不楚起来,没隔几年就跟杨秋瑾的爹杨成华搅合在了一起。
那时候大队里有传言,说杨秋瑾跟公社书记的儿子纪明辰好上了,两家过段日子就会相看订下婚事。
纪家是医学世家,家中好几个长辈是红军出身,家境殷实,纪家又红又专。更重要的是,纪明辰长相英俊,成绩优异,是整个红旗公社唯一考上大学的大学生。
这样一个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居然跟杨秋瑾那个又泼又辣的小黑妞好上了,村里人各种羡慕嫉妒,什么说法都有。
一心想攀高枝,想摆脱自己不好的成分,想让母亲弟弟过上好日子的石芳芳听到这事,动了心思。
于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鸿门宴开启,杨秋瑾被自己的父亲下了药,被他背去了石家,陈胜青则被石芳芳骗去石家,被石芳芳母女灌得烂醉如泥,躺进了昏迷不醒的杨秋瑾身边
生米煮成熟饭,杨秋瑾跟纪明辰的事情自然吹,陈胜青也不得不娶杨秋瑾负责。
而石芳芳本就生了一副男人喜欢的温婉清纯样貌,又从她妈那里学会了许多哄男人的手段,最终如愿跟纪明辰处上对象,嫁进纪家,凭借公公的关系当上妇女主任,婚后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甚是逍遥。
对于这样一个面慈心黑,设计自己的女人,杨秋瑾当然没给她好脸色看,前几年见石芳芳一次就打她一次,石芳芳理亏,每次都躲着她,这几年很少来先锋大队。
“噗——”有了解内情的社员听到杨秋瑾的话,毫不客气地笑起来。
这样的笑声,像是无形的耳光,一巴掌打到石芳芳的脸上,让她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这些年她在纪家伏低做小,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温柔贤惠大度的形象,可有杨秋瑾在,她所做过的事情,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掩盖。
因为在众人眼里,杨秋瑾虽然泼辣,可本性善良实诚,从不会骗人。她联合村里人人唾弃的寡母、杨成华陷害杨秋瑾,夺了人家的好婚事,就算平时跟杨秋瑾再不对付的人,都得骂石芳芳一句臭不要脸!
石芳芳咬了咬唇,装作没听见杨秋瑾明里暗里的讽刺,轻言细语道:“秋瑾,你这话就不对,咱们都是干部,不同的干部做不同的活,各司其职,你总不能要求人人都跟你一样,一天到黑都在地上,正事不干吧。”
这招反讽,听得其他看热闹的社员都睁大了眼睛,心里直嘀咕,这有心机的石芳芳就是不一样,听听这话,三言两语就把杨秋瑾说成了无所事事。
“是啊,广大劳动人民都不干正事。”杨秋瑾不露反笑,眉目清润,龇着一口白亮的牙齿笑着说:“大家都在地里玩呗,玩着玩着地里就有庄稼,玩着玩着,地里的庄稼就长大成熟,玩着玩着就有粮食吃填饱肚子。要人人跟我一样正事不干,我们还有啥正事可干?咋?光看着你们这些忙人干部吃饭填饱肚子啊。”
社员们一听到这话,也琢磨出不对劲了,没好气地说石芳芳,“我说石主任,我们每天在地里累死累活干活种庄稼,为国家种粮存粮,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了不干正事?”
“就是,当了几年妇女主任,真把自己当根葱,都瞧不上咱们劳动人民了。”
“谁不知道她是靠她公公的关系,当上的妇女主任,当年还跟她那个千人骑的婊、子娘设计陷害人家秋瑾,抢了人家的大好婚事,不然哪有她今天的好日子过。”
“要我说,这种祸害人的害人精就该送去警局判刑,再送去劳改场,好好的改造几年放出来。不然就她这副猖狂样儿,以后还指不定怎么去谋害别人家的闺女呢。”
“嗨呀,人家当年秋瑾也不是没报过警,没用啊,警察说没有证据,在所里就关了姓石的两天,她不但没事,还做上了干部,真是祸害遗千年。”
社员们议论纷纷的声音落入石芳芳耳朵,让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说,杨秋瑾就把矛盾指向了人民群众,让群众变成她手里的枪,对着她一阵扫射,说得她哑口无言。
石芳芳强压下心中想要跟杨秋瑾大吵一架的怒火,时刻谨记要保持自己温柔贤惠脾气好的形象,不能跟杨秋瑾一样泼辣,变成人人讨厌的泼妇,说了一句我懒得跟你废话,清者自清的话,灰溜溜的溜了。
然而她没走两步,看见一个邮递员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飞快地从村头骑过来,边骑边喊:“杨秋瑾,你的信,是从部队发来的!”
部队?石芳芳脚步一顿,陈胜青?
大队上的社员们都很惊讶,一个个比杨秋瑾都还激动:“呀,是不是胜青那孩子写得信啊?这都两年没来信了,秋瑾你快看看。”
骤然听到部队来信,杨秋瑾嗓子眼儿都提了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呯呯呯剧烈跳动起来,伸手颤抖着接过邮递员拿过来的信封,有些不敢看信,生怕是部队寄来的丈夫牺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