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烟雾缭绕,杨秋瑾是第一次见陈胜青抽烟,她不讨厌烟味,只是觉得不好闻,稍微离他坐远了些,“你跟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那个反、革、命份子的家属在兵团农场?”
“聪明。”陈胜青吐出一口烟,在烟雾中对她笑了笑,那双狭长的眼眸却没有任何笑意,“现在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说要教你军体拳、格斗术了吧?我在国内国外都有仇人,你们不随军,呆在乡下其实比呆在我身边安全。不过,你和天佑既然都过来了,我总得教教你们防身术。”
难怪他听到她在农场干活不大高兴,原来是有这层原因在。
“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啊。”杨秋瑾爽快道歉,“但我不会放弃去农场干活的,我有自己的想法,需要在那里实现。”
在农场种地,只是第一步。
“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陈胜青把烟头徒手掐灭,“你必须抽出时间来,每天跟我练习军体拳、格斗术,我觉得你合格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行。”只要不阻止她干自己想干的事情,苦点累点,她都不怕。
第二天她就后悔了,天还没亮呢,她就被陈胜青从梦中扒拉起来,让她跟着他围着家属院跑大圈,说是要强身健体。
可怜她觉都没睡醒,人还迷糊着呢,就被他拖着到处跑。
这也就算了,最尴尬的是,她迷迷糊糊地跑着,忽然听见震天响的口号:“一二——三四!”
刷刷刷,一阵整齐有力的跑步声从她面前经过,一队跑早训的士兵从她面前跑过去,纷纷喊道:“嫂子好!嫂子好!”
她瞬间惊醒,冲他们尴尬笑笑,“好,大家都好。”
陈胜青像没事人一样,领着她跑完一圈又跑第二圈,经过李家时,赵二凤正起床准备做一家人的早饭,看见她跟着陈胜青跑得气喘吁吁,惊讶道:“我滴个老天爷呀,大妹子,昨儿你在农场干了一天活不累啊,怎么还有精力跟着陈营长强身健体?”
“累。”怎么不累啊,她累得快死了!
可要是她在这关头放弃了,农场她就去不了,她不想呆在家里,做个足不出户的家庭主妇。
为了出门,她不得不对自己狠一点。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革命同志的钢铁意志是不会被瓦解的,赵嫂子,我现在就是报纸上的铁娘子,学习她们的艰苦精神,为了革命建设,永不服输,力争第一!”
赵二凤笑着打趣:“哎哟,那可不得了,咱们军嫂要真出个铁娘子,我可就跟着增光了啊!”
“嫂子,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上报纸的。”杨秋瑾爽朗一笑,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她跟着陈胜青跑完晨跑,又在陈胜青的教导下打完一套军体拳,完事后累是累了点,但她觉得自己精神更好了,干什么都有精神。
这大概就是心中有目标,再苦再累也能坚持下去的动力。
杨秋瑾一早一晚围着家属跑操,练格斗、军体拳,还有去农场干活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有军嫂不理解道:“她就一个孩子,她男人津贴不低,干啥要这么折腾自己。”
“估摸着是在乡下干活干习惯了,在部队享不了清福,没事找事做呗。”一个三角眼,看起来就不好相与的军嫂酸笑道。
“也不知道她折腾个啥,同样是从乡下来的,你看人家石芳芳,成天就带着孩子做做家务,跟我们这些军嫂串串门子,打打交道,这不挺好的吗?”
“兴许她是跟陈营长感情不和,内心空虚寂寞,这才拼了老命干活。军营里谁不知道,陈营长看不上她啊。”
“啧,还真跟石芳芳说得一个样,她在乡下就是个泼妇,没事儿撒泼吵架打架无理取闹,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受得了,陈营长能看上她才奇怪。”
家属院大门靠墙的位置有颗大白杨树,一群闲得没事做的军嫂,各自拿着小凳子、针线活儿,坐在大白杨树下闲话家常。
有个细眉细眼的年轻军嫂听到她们的话,扯着手头的粗线道:“得了吧,你们还跟那石芳芳打交道啊?”
“咋了,那石芳芳有说法?”三角眼军嫂一听她口气,来了精神。
模样清秀,二十来岁的年轻军嫂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那陈营长和纪军医是同一个公社的,杨秋瑾跟石芳芳也是同一个村儿的。石芳芳本来是陈胜青的娃娃亲,她的母亲是寡妇,在乡下谁家男人都勾搭,十多年前勾搭上了杨秋瑾的爸,差点把她妈给逼死,后来看杨秋瑾是跟纪军医处要处对象,这石芳芳眼红妒忌,勾搭着杨秋瑾的爸,给杨秋瑾下药,推到了陈胜青的床上,再给纪军医下药,她爬上了纪军医的床。陈胜青为了负责,这才娶了杨秋瑾,而石芳芳也嫁给了纪军医。”
“啥?还有这种事儿!”周围听八卦的军嫂都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气。
“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看那石芳芳长得斯文漂亮,说话温温柔柔,笑脸呵呵的,对咱们这些军嫂都客气的很,还出手阔绰,经常送一些糖果点心给咱们孩子吃,她怎么会是那种歹毒之人呢。”
“对对对,我感觉这个石芳芳人挺不错的,你别不是收了杨秋瑾的好处,故意乱说,来抹黑人家石芳芳吧。”
“我要是收了好处乱说,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年轻军嫂被众人冤枉,气得指天赌咒,“他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们要不信,随便问他们一个同乡不就知道了。再不信,问问陈营长跟纪军医,他俩是当事人,他俩总不会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