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那我多练的几十年字岂不是白练了?”
“别贫了,你瞧,黛玉还提到我了。”
杨妗妗指着信中黛玉感谢她所配的药的段落,向林如海炫耀。
“你对她好,她心里自然是知道的,都记在心上呢。”
“什么记不记的,都不打紧,我就是心疼她一个小姑娘,一直与父母分离,虽说贾家是公侯之家,是世家名门,但门户越高,里面就越是复杂,我是担心她受了委屈,却不敢开口,也没人帮她做主。”
“岳母一直待她极为疼爱,是正经当作嫡亲孙女养在身边的,应该……不至于吧。”
他一直想着京都荣国府怎么也比扬州安全些,当时发妻突然病逝,根本来不及查清楚是否是人为。
唯恐女儿也出什么事,而且女儿家总得有女眷教养,这才同意岳母派人将女儿接走方便照顾。
“你那岳母再疼爱她,毕竟自己也上了年纪,未必能够样样都顾得上,况且如今管家的又不是她老人家,你们男人呐,哪里知道,内宅磋磨人的阴狠法子,海了去了。”
林如海自己也被妻子说得有些不确定了。
“你瞧瞧,这还写了,贾府管家的那个凤姐儿,她唯一的女儿巧姐出了痘疹,最近都守在屋子里,见不着人,贾府指不定怎么乱呢。”
“怎么会,黛玉的两个舅妈还在。”林如海对发妻娘家的情况也不是特别熟悉,但贾家怎么都是国公府,家中得力的人手总是不缺的。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贾家的家务事上,而是落在痘疹二字。
“我明日一早就差管家去衙门告假,就说球球疑似得了痘疹,我陪同去庄子上避痘。”
第二日,付庆余亲自去衙门找林如海,想再拉拢一番。
却被衙役告知:“付大人来寻林大人?林大人不在衙门啊,他告假了。”
“告假?什么时候的事?可说了是为何?”付庆余一脸不悦。
心想:莫不是这林如海故意躲着自己?
“今儿一大早,林府的管家亲自来了一趟,说是林大人的幼子突然染上了痘疹,林大人急得不行,一大家子都陪着小儿子去庄子上避痘去了。”
“痘疹?怎么早不染上,晚不染上,偏偏这个时候,就这么巧了?”付庆余不大信。
又领着人亲自去了一趟林府,结果回话的门房蒙着脸,也是一样的说辞。
“我们家小少爷得了痘疹,那可是我们老爷四十好几才得来的那么一个宝贝疙瘩。老爷夫人都急得不得了,一大早就出发了。这会儿府里一个主事的都不在,您还是过些时日再来吧。”
说完,就把大门重新关上了。
付庆余派了两拨人出去,一半的人盯着林府的动静,另一半则去乡下寻林如海一家的动向。
林府这头先打听清楚了一些消息,付大公子即刻告知:“爹,查清楚了,应该是真的,林如海那位夫人家里不是开医馆的吗?有个在码头做活儿的劳力,前些天去过医馆,这会儿人已经快死了,就是得的天花。”
“而且林府最近采购了一批药材,里边有蚕砂、竹茹、陈皮,这都是退热的,咱们的人不敢贸然摸进去,却闻见府上药味弥漫,估计已经不止一个人染上了。”
付庆余皱眉,下意识用帕子捂着鼻子。
“让这次去林府探查的人,最近先别进咱们府,别把病给带进来了。”
此时林家的一行人已经抵达自家的庄子附近,江南多雨,庄子前有处转角发生滑坡,马车实在不方便过去,只能步行。
下了马车之后,球球被林如海抱在怀里,脸上蒙着纱,那白嫩的胳膊上却长了两个豆大的疹子,红通通的,十分显眼。
好些庄子上的佃户这会儿正在地里割稻子,瞧见庄子上的管事亲自陪在左右,态度恭敬,就猜到是主家来了。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拜见,正巧瞥见了林老爷怀里的小少爷。
庄子上的管事姓王,忙拦住他们,“都别围上来了,大家先把地里的稻子收了,过两天怕是又得下雨。”
一听又要下雨,众人也顾不上什么老爷不老爷的,地里的庄稼才是活命的东西,得赶紧撑着天晴,把稻子割了,要不就泡在地里全坏了。
主家住进庄子上几天,连面也不露,庄子就这么大,大家都攀亲带故,逐渐有传言,说小少爷得了什么病,是来静养的。
等尾随而来的人向附近的百姓打听,得到的便也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我不管,我就不回去,我不要整天都闷在屋子里,我要出去玩!”
偷爬狗洞被当场抓获,三头身的小家伙被拽着腿拖回院子里,大人半个巴掌大的脸上还沾了新鲜的泥巴,抱着洞旁边的小树干,坐在地上朝大人们叫嚣。
“这儿多脏啊,说不定还藏着蛇虫鼠蚁,最喜欢咬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孩儿。”杨妗妗祭出哄骗大法。
“那、那就让我被它们咬好了。”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想玩的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大不了,到时候他再跑就是了。
“这儿可没有好吃的,球球该饿了吧?王管事的儿媳刚刚送来了一盘糯米红豆糕,还热着呢,球球就不想吃?”这回林如海更换成美食诱惑。
“爹爹可以把糕糕拿到这里来给我吃。”
说完球球还舔了一下嘴巴,加了一句:“要是可以再送一碗糖水给球球,就更好了。”
馋嘴的小家伙表情鲜活灵动,叫人忍俊不禁,哪里还舍得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