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薇,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秘密了。”他把切好的牛排递过去,又开始切起她盘子里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天大的事,能处理的不能处理的,你都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好啊。”钟似薇将他刚切好的牛排送入嘴里,仰起头来笑了笑:“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当然没有下次了。
因为这就是最后的诀别。
西冷、意面、法式焗蜗牛、鹅肝酱烤面包、奶油蘑菇汤、焦糖布丁。
这一餐应该说相当愉快,纪春山的脾气在她跟前总维持不了多久,一旦她开始哄他,他就很快心软下来。他相信了她的一切说辞,这次只是不想叫他担心,下一次一定不会了,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一定会风雨同舟同甘共苦。
他是这么相信的。
吃完最后一道甜点,服务员过来结账,纪春山抢先一步拿出手机,却被钟似薇生生按住,她笑着看向他道:“春山哥哥,往常都是你请,这次一定要我来请。”
她笑起来很好看,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明媚,纪春山没有告诉过她,在过往的好多好多年里,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尽快长成有力量的大人,去捍卫这样漂亮纯粹的笑。
这些话以前没说,后来便就没机会说了。
仅仅在此小半个月后,田苒的身体刚刚好转,钟似薇便匆匆收拾了行李,带着母亲坐上了前往海市的高铁。
多余的行李家具不要了,南城的工作和出租屋不要了,连那只叫阿呆的狗都不要了,一声不吭,换了手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里。
故城往事
纪春山简直要疯了。
不,他是真疯了。
他想不明白,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他一遍遍拨着那个手机号,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句:“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去她的工作单位,同事说她早在一周前就递交了辞呈,负责人事的同事有点八卦,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他男朋友吧,她手机屏保用的好像是你的照片。”
男朋友。
狗屁的男朋友。
纪春山路过一只垃圾桶都想踹两脚,看到绿化带都想给它薅秃了,平时基于礼貌和教养极力克制的脾气和脏话,这会儿毫无顾忌地蹦出来。
他不想做人了。
人首先得被爱,他没有人爱。
这世上仅有的他以为曾爱过他的人,毫不容情地抛弃他跑了。
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
她说他太穷了,说他没有前途,说跟着他要过一辈子看不到头的日子,说自己去海市去北城能找到比他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她不要他了,还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觉得她说得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一文不值的男人。
他有什么呢?
好赌的母亲,风流的父亲,阴暗又崎岖的内心,一份天天加班月月加班年年加班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