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山啊,你激动什么?”
庄可欣赶紧找个角落把垃圾扔下,一溜小跑到她身边坐下:“我激动什么!你说我激动什么!我的老姐妹啊,你的第二春是不是要来了!”
“别乱说,我跟他早断了,一点可能没有。”
于是她将怎么追尾纪春山,又怎么在医院撞见他,以及他手里抱着一个孩子的事说了说。
庄可欣越听越心凉,听到最后跌入冰窟似的,心碎成粉末:“幻灭了,我的男神有孩子了……”半晌,越想越气:“诶你说这纪春山是不是有病,他怎么能结婚生娃呢?”
钟似薇觉得好笑:“他怎么就不能结婚生娃了?”
“实不相瞒,打从认识你俩起,我就觉得他只能娶你,你只能嫁他。后来你俩分了,我就想着,搞不好还有什么破镜重圆的戏码,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吗,你看你这些年也没另找吧,不就为等他?我还以为他也守身如玉在等你呢!唉!男人!男人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什么叫我等他?我可没等他,我是在搞钱搞事业懒得找好吧。”
“随你怎么说吧,总之我的少女心幻灭了,你摸摸,36d都缩水到32a了。”
“……”
庄可欣掏出手机打开外卖app,找个便利店点了一大堆酒:“心情不好了,咱老姐妹今晚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她觉得钟似薇需要醉一醉。
这些年,她活得像只沙中鸵鸟,把所有过往和心事通通埋藏起来,不提一字。
甚至直到今天,庄可欣都不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要跟纪春山分手。
只知道走得很急很急,钟似薇带着母亲一夜之间搬离了居住十几年的老宅,连养了两年的狗都没安置,托付邻居帮忙另寻主人。
搞得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怀疑钟似薇是被人追杀了。
再联系上,已经是半年以后,钟母去世,钟似薇孤身前往澜市找工作。
而纪春山,在那所老宅门前枯守两个月后,终于心如死灰,跟随母亲出国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庄可欣知道,那必定是痛极了,剜心割肉般的痛,直至今天还鲜血淋漓的伤口。
否则怎么解释她这些年的清冷寡淡,一个极艳丽极明媚的人,瞬间黯淡得无光无彩,姑子一般深居简出,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恨不得把自己累死才好。
这一夜,借着庄可欣生日的由头,俩人在出租屋里就着啤酒吃蛋糕,吃到最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钟似薇打开手机,终于下载了那个游戏:星恋。
游戏的设定非常变态。
两个青梅竹马的小孩,一个渐渐长出了鱼鳃,不得不居于水底。一个渐渐长出了翅膀,不得不飞于高空。每一次打怪升级,都是两人渐行渐远的过程。
游戏画面唯美,电影般逐帧渲染,却仍难掩盖主旨中的压抑、阴暗部分。
像一场不会过去的梅雨季。
鱼在海底一遍遍打捞梦的碎片,只盼能寻得同伴一丝消息。鸟在云中一遍遍刻下相思,只盼云落成雨掉到海底。
庄可欣玩到一半忍不住骂娘:“你说纪春山咋想的,搞个这么压抑的游戏,就这鬼玩意居然下载量还挺高,现代人都这么寂寞吗?”
钟似薇却想,就是这种风格,才像他纪春山能做出来的东西。
细腻、压抑、敏感还有无孔不入的孤寂。
她第一次见他,就是那样一双清冷的眼睛。
久别重逢
那时钟似薇才12岁,一个下午,正趴在窗台上写作业,就听见巷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
她溜出去门去看热闹。
一个穿着紧身包臀裙,披散港式大波浪的女人,正叉着腰指挥工人们搬家。
她的指甲艳红如火,指到哪骂到哪:“诶你怎么搞的,那可是意大利真皮沙发,弄坏了休想要工钱。”
好厉害的女人。
那女人便是纪春山的母亲,俞美莲。
俞美莲身旁还站着个男孩,清瘦伶仃,看上去薄薄的一片,跟她差不多年纪,眼角眉梢却有种跟年龄不符的孤倔,抿着唇,愤愤地看人,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又对什么都不喜欢。
女人估计嫌孩子碍事,正好瞧见溜出门的钟似薇,顺手一挥:“嘿,小孩,过来。”
钟似薇看看四周,确认是在叫自己,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小孩,你住这里对吧,带哥哥去玩玩,熟悉熟悉环境。”
说着又扭头向纪春山:“跟妹妹去玩,别搁这杵着了,人来人往的,一会儿撞到你。”
她甚至没问钟似薇叫什么名字,也没问她愿不愿意跟纪春山玩,就把纪春山托付给她了。
其实那个年龄的孩子,都不怎么愿意跟异性玩了。
纪春山抬眼看人,眼神里有明显的敌意,钟似薇觉得头大,心想这阿姨可真不靠谱,她那时还不知道,俞美莲不靠谱的事情还多了去呢。
钟似薇接了这烫手山芋,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毕竟年纪小,不懂得如何拒绝,只好转向纪春山说:“要不你来我家吧,我有一整套名侦探柯南,借你。”
纪春山不想跟这小丫头片子玩,可他更不想跟颐指气使的俞美莲呆一块,又兴许是看在名侦探柯南的面子上,终究点了点头,跟钟似薇回了家。
那一天,纪春山在钟似薇那间小小的书房里,躲了整整一下午。
少女钟似薇性格开朗,受不了不声不响的枯坐,每隔几十分钟,总要找点话头出来:“诶,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头看她一眼,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