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泉池的暖意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头顶的皎洁月光也被尽数遮去。
姜醉眠察觉到些许不对,缓缓抬起头来,面前黑黢黢的压下来一道身影,居高临下睨着她。
“谁准你在宫内随意走动?”
姜醉眠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身子却忍不住的轻颤了两下。
他并不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担心这个天大的把柄会凭空消失不见。
迎着月光的银辉,陆昭珩看见面前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尤其是那双盈满了水光的桃花眼,里面满满当当的蓄满了晶莹泪珠。
长长的睫毛随风摇晃,似乎眨眼间就能扑簌簌的掉下眼泪来。
他心中顿时软了些许,俯身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进了怀中,单手搂住纤韧柔软的腰肢,嗓音低沉。
“怎么哭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手,用拇指轻轻在湿润的眼角拂过。
指腹上果然沾上了湿哒哒的泪意,姜醉眠却忽然将他的手拍开,随后用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陆昭珩一时愣怔,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眸色顿时阴沉的不悦,一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不准她再逃脱。
“躲什么,”他阴测测的问道,“你来御花园中是要见谁?”
即使面前的人不说话,陆昭珩也感觉到,她今晚似乎变了。
可究竟是哪里变了?
姜醉眠的手腕被他捏得疼痛急了,想要抽离出来却是不能。
莹润眼尾又开始变得潮湿,她心中愤恨不已,抬起眼眸,漂亮弯折的眼尾此刻锋利如刀。
“我要见谁都与你无关,陆昭珩,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吗?我什么都知道了。”
陆昭珩眼神变了变,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跟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见了赵棠?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那双水光摇曳的桃花眼眸此刻似乎能烧出些火光来,转瞬间就能让面前的人化成一摊灰烬。
她扬起细长脖颈:“我知你将我视作与太子争斗的棋子,我知你对我姜氏满门被屠毫不在意,我也知你接近我,囚困我,只为了等到必要时刻,便能拿出来与太子对阵。姜氏在你们皇室眼中,只不过是夺权的利器,可以随意斩杀的卑贱蝼蚁。”
陆昭珩听闻此言,没有辩驳,凤眸中弥漫起一团化不开的黑雾。
良久过后,他却只是轻轻勾起了唇角。
“赵棠那个走狗,就跟你说了这些?”他用指尖在她细白柔腻的腕子上轻轻摩挲,分不清情绪,“就因为如此,你便敢对我发脾气?”
“你放开我!”姜醉眠心中生出一股浓烈厌弃,望着他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嫌恶憎恨,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弃如敝履。
陆昭珩被她的目光刺中,手下力道也渐渐失了分寸:“放了你,好再纵容你跟赵棠私会茍且?他是不是还对你说,要你跟他回将军府,他可以替你报仇,护你周全?”
姜醉眠眉心紧紧蹙起来,手腕处疼痛难忍,她却冷笑起来:“棠哥哥,他跟你这种冷戾无情之人不一样。”
听见她对赵棠如此亲昵的称呼,陆昭珩心中猛然一顿,想来,他们二人是已经相认了。
“赵棠算是什么东西,陆昭轶脚下的一条狗而已,”他咬牙切齿道,“看来是我对你太过纵容,竟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一介罪臣之女,朝廷要犯,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要求?”
姜醉眠情绪却骤然激动起来,她双目赤红,语气却不容置喙:“你明明知道我父亲是被诬陷的!可整个皇室,都眼睁睁看着他们命丧火海,这便是你们皇家口中的慈善仁爱,只不过是虚伪假意罢了!”
陆昭珩只是沉默的望着姜醉眠,她所言虽然不虚,可她似乎不记得那日。
将她从月下孤巷中救出来的,正是她口中的虚伪假意之人。
两人藏身在假山石后,旁边却忽然传来几道脚步声。
有几位官员携着家眷已经往御花园内走了,皇上下旨特许他们可以留在宫内月下赏花,而两人的位置眼看着便要暴露。
陆昭珩攥紧姜醉眠手腕,拉着她便要往假山深处走。
他并不愿让人看见他与姜醉眠在此处纠缠拉扯的模样,尤其是面前人现在一副雨打梨花的娇弱可怜模样,他更不愿意让旁人瞧了去。
姜醉眠见他拉着自己往黑暗处走,心中异常抗拒,并不愿意再像往常一样受他蒙骗,被他任意摆布。
“你放开我,陆昭珩……放开!你要么就现在杀了我,我再也不会被你这卑鄙小人利用了!”
可无论她怎样拳打脚踢,陆昭珩仍旧不肯松开她,反而一手绕过她后脑勺捂住了她的嘴巴,扯着她将她带进了假山更深处,随后猛得将她的身子紧紧抵在了冰冷坚硬的石壁上。
“卑鄙?”
他轻声开口,呼出的灼热气息喷洒在姜醉眠的额发间。
姜醉眠浑身害怕得僵硬无比,她两手在他胸前用力撑着,想要推开面前的人,可两只手臂却被反绞住,紧紧按在了腰后,推送着将柔软的身躯更加往热切的怀抱中送去。
看起来,像是在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一般。
姜醉眠紧紧咬住了双唇,心中委屈与愤懑更深,双眸中又渐渐朦胧起一层微薄的泪意。
她抬眼,看着面前的人重复道:“没错,你就是个卑鄙小人。”
陆昭珩不怒反笑,酥麻的嗓音贴住柔软细嫩的耳垂,轻轻呼了口气,感受到怀中柔软的身躯猛烈一抖。
他恶劣的低笑道:“我就是这般卑鄙,你又不是今日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