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觉得不对劲,伸手将灌木扒开。
投喂了这么多次,小狗对她已经很熟悉,往常不等她喊就欢快地跑过来绕着她打转,这次却躲在草丛里,见了姜渺反而瑟缩着往更深处躲,嘴里颤抖着呜咽。
姜渺打开罐头,用气味将它引出来,在它怯怯地舔着罐头时,伸手捋起它的毛发,果然,在它的腹部发现了烧焦的皮毛,和几处圆形的、皮肉翻红的伤口。
是烟头的烫痕。
郑予安也看见了,眉头深深皱起,说道:“去医院吧。”
他脱下外套将小狗裹住,两个人带着它去了宠物医院。
好在它伤得并不是很严重,只是没经历过这阵仗,医生处理伤口的时候,它怕得不停发抖,嘴里时不时发出戚戚哀鸣,湿漉漉的眼睛一直望着治疗室外的姜渺,好像在求她救救自己。
姜渺隔着玻璃望着它,心都揪紧了。
流浪狗就是这样,露天席地,接受陌生人善意的接济,却也难免承受一些无端的恶意。没有家,没有主人,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治疗好伤口以后,姜渺抱着狗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郑予安去缴费。
刚才治疗的时候,医生顺便把它简单地洗了一下,小狗窝在她怀里,露着雪白的本色,眉毛上的那道感叹号越发显眼。
郑予安回来之后,蹲在姜渺面前,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道:“没事了,过段时间就能好。”
姜渺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目光温柔,俊朗的面庞尚有一丝青涩,轮廓却已经显露着男人的成熟感,看起来很可靠。
于是脱口而出:“你可以收养它吗?”
郑予安摇头,拒绝得很快,好像这个问题已经在心里过了一遍一样。“我妈妈对动物的毛发过敏,我家里不能养。”
姜渺眼神黯淡下来。
郑予安略一思索,忽然心有所动,眼神迸出点笑意,“但是我有一个堂哥,他很喜欢小动物,家里养了好几只猫,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再养只狗。”
一通电话,寥寥几语,姜渺从郑予安的表情中就看出,有戏。
挂了电话,郑予安大步朝姜渺走过来,笑着说道:“他同意了。还说早就想养一只狗了,兴奋得不行。”
姜渺也笑了,摸了一把狗脑袋,凑近它耳边说道:“你要有家了。”
姜渺把狗交给郑予安,分别前,郑予安却对她说:“给它取个名字吧。”
一直小狗、小狗的叫,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马上就不是流浪狗了,可不能再这么喊。
姜渺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取名不是主人的权利吗?我又不是它的主人,让你堂哥给它取吧。”
“你每天喂它,对它来说,你就是它在这个世界上认的第一个主人,当然有取名的资格。”
小狗适时地从郑予安怀里探出头,对着姜渺叫了一声,好像在附和郑予安的话。一下子,两个人都被逗笑了。
姜渺便也不再推辞,她顺着小狗背上的软毛,思索片刻后,说道:“就叫平安吧。希望它以后不再流浪,不生病,不受伤,天天平安。”
于是这只名叫平安的小狗,成了姜渺与郑予安之间,新的联结。
周强过回了之前无所事事的日子,整天在外厮混不回家,也懒得再管姜渺。姜渺重新获得在家吃饭的权利,不再需要郑予安来当饭票了。
即便这样,他们还是常常见面。
不在一起吃饭,就一起泡在图书馆,到处搜刮难题考验对方,在题海中拼杀得有来有回,好像组队杀怪的战士,在竞争和互助中,一起进步。
每次见面,郑予安都会给她看看平安最近的照片和视频。不见面的日子,姜渺的手机也时常能收到他发过来的照片。
平安在一张张照片里逐渐长大,也胖了,毛色亮滑,一看就是被精心养护的样子。
姜渺欣慰之余,也更有动力去学习。因为她确定了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远离周强,带着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再养一只狗。
关于未来的种种设想,随着高考的日子逐渐逼近,似乎也一天天触手可及起来。
学习之余,郑予安问姜渺,想考什么大学。
两个人在纸上写下目标院校的名字,再亮给对方看,不出所料是同一所——北大。
自然是同一所,他们都是如此优秀的人,当然会去最好的学校。
这种学业上的笃定和目标,因为两个人无言的默契,多了点不可言说的意味。
寒假的时候,郑予安去北市探访亲戚,回来之后约姜渺见面,给她带了一个足有她三分之一高的巨大礼物盒。
“新年礼物。”在姜渺震惊的目光中,郑予安眉梢得意地挑了起来。
姜渺回家之后拆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北大的微缩景观模型,工艺精巧,一楼一亭一草一木都做的十分逼真,她在手机里看过无数次的照片,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心里好像熬了一锅热热的糖水,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姜渺在狭小的房间里收拾出一块空地,郑重其事地将模型摆在那里,她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
陋室里藏着水晶宫殿,照得姜渺的梦想都蓬荜生辉,关于未来的设想被拍去灰尘,熠熠生辉地站在不远处,就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之外,正在向姜渺招手。
怀着这样热切的希望,姜渺每天都充满干劲,几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结束了高考。
考完第二天,姜渺和郑予安相约一起估分,结果很理想,如无意外,两个人都能上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