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打开朋友圈,看着麦冬五个小时前发的动态,默默点了个赞。三爷爷踩在他的手机上,爪子下是小鱼掉在屏幕上的眼泪。小鱼举起手机拍了下三爷爷,发了条动态,配文——
【不高兴小猫】
仅亲爱的麦冬可见。
很久,他的朋友圈也没有人点赞,麦冬在忙着工作,没有看见他的不高兴。言许打电话来找他一块儿喝酒,还叫了几个同系的师兄:“来喝一杯。”
再三犹豫后,小鱼还是换了件卫衣,去了喝酒的烧烤店。一行人都是医生,却烟酒不忌。
“小师弟过来了,来来,这边做,挨着小文。”一个师兄说。
言许不在。小鱼看了一圈,没看见言许的人。
“言许他女朋友催他回去,他十几分钟前刚走了。”有人看出了他的疑惑,给他解疑。
小鱼坐到他们中间唯一空着的地方。
小文是个男生,二十岁出头,在医院当护士,经验丰富,平常性格也很好。他长得白白净净,像一块很白的年糕,说话也很柔和。小文好像喝多了酒,一个劲儿往小鱼身上靠,周围的人在闲聊说八卦。有人说隔壁骨科有个男的是gay,上周末跑到gay吧约p。
“我亲眼看见的,平常宋青在医院就跟性冷淡一样,那天他跟着男人从酒吧出来,就跟蛇精一样没骨头,身体都贴在男人身上了。”有人说。
“人不可貌相,同志太恶心了。”有人附和。
“也不能这么说吧,小文不就是——”
众人看向小文,小文说没关系,他不介意。
小鱼站起来,要走,小文拉着他的手,问他能不能送自己回去。有人起哄,更多的人是看热闹。
小鱼并不想在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出柜,尽管,他一直也没想过瞒着他和男人交往的事实。
“不了,”小鱼说,“不顺路。”
他和小文不熟,印象中,他们少数的几次交流,也不过是上夜班时在咨询台值班时聊过几句。
“你还不知道我住哪儿,怎么就知道不顺路了。”小文笑着说。
大家都让他送小文回去。几个人推搡着,把小文推到他身上。
小鱼就是再迟钝,也明白小文是什么意思了。这次聚会,看其他人的反应,聚会说不定就是小文组的。他不相信言许在明知道自己有男朋友的情况,还会撮合他和小文。很可能就是小文为了请他过来,刻意叫了言许,然后又用其他理由支走了言许。
“不管你住哪里,我都不顺路,”小鱼推开他,“我是gay,我有男朋友,我没有劈腿的打算。这顿饭,我就不吃了。”
他说完就走,顾不上周围人的震惊。小文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停下。
医院里的关系有时候避别的圈子还要更乱。尽管他不愿意去沾染,也总听说过许多。这是第一次,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社会是个很奇妙的大染缸,将所有人的眼睛都用一块遮羞布遮住。这块布一旦扯下来,你就会发现,这个社会充满了滑稽和不堪。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麦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麦冬的声音很柔和,但这种柔和跟小文柔和的嗓音又不一样。是好听的,是他喜欢的。
小鱼给三爷爷倒了猫粮。是小小的一碗猫粮,在猫爪形状的猫盆里聚成小小的一座山。但三爷爷很满足,高兴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才肯去吃自己的猫粮。
“没发生什么事,”小鱼说,“就是想你了。”
“这——”麦冬好像着急了,“这我也没有办法,那你少想一点。”
他笑出来,麦冬真的很可爱。
“我做不到怎么办?”小鱼逗他。
“那我尽快回来见你。”麦冬说。
电话里是冗长的沉默,客厅里只有三爷爷咀嚼猫粮的声音。四周寂静得好像要死掉。空气像冰块一样划过心脏。他像是一条没有学会用鳃呼吸的鱼,一动不动,被生活逼得像是要死掉一样。
“好,我等你。”小鱼说。
任丰年又来敲门,他听出了阿爸的脚步声。他没去开门。任丰年敲了一会儿门,就走了。在走廊上,任丰年遇到了熟人,两个人聊了会儿。小鱼听见任丰年在说自己日子过得如何艰难,两个儿子都不管他:“我两个儿子,一个离婚还收养了个野种,一个不肯结婚只知道读昏书,造孽啊。”
小鱼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麦冬的衣服。他抱着衣服,将自己和外界隔绝开来,很快睡了过去。
他还是没有学会长大,没有学会怎么去面对亲人的指摘,没有学会怎么用成年人的思维去爱一个人。成年人要会克制,要学会忍耐,要学着无意义地进行社交,要顾忌颜面,他不会,也不乐意去做。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高原。
“我搞不明白,”麦冬在他的梦里说,“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小鱼醒过来,身上是一身的冷汗。为什么要喜欢?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习惯了麦冬在身边?这些原因有超越性别的因素吗?
他醒来,在日记里写:【我不明白我为何爱他,我只知道,我会一直爱他。爱很莫名其妙,但我不讨厌这种感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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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五小鱼回学校交结课论文,在课上遇见孙文杰。第二堂课有测验,考试过后,孙文杰在教室门口等他。孙文杰拦住他,问:“麦冬现在过得怎么样?”
小鱼将书包换到左肩膀,走出去时,左肩的书包恰好撞到孙文杰身上:“他过得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