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睁开眼,动了动身子,无果。他抬起头,面前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周司钦,他的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下,一半明,一半暗,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
谢云祁开口道:“周司钦,放开我。”
周司钦放下茶杯,抬眸看向被五花大绑的谢云祁,温声道:“你醒了?”
“你又骗我!”
周司钦没有着急反驳,继续提问道:“朕没有骗你,只是你不愿见朕,每次朕与你交谈,你就像吃了火药一样,所以……朕只是换了一种方法,让你乖乖的站在这里同朕讲话而已。”
谢云祁冷笑一声:“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怎么会没有呢?”
周司钦笑了笑,开始叙述往事:“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吗?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母妃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打入冷宫,连同我一起。不仅尚衣局的人每年克扣我们的炭火,就连冷宫里的奴才也敢以下犯上。”
【新历五十二年冬,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冷。寒风在雪野上呼啸而过,吟唱着冬日里特有的笙歌。寒鸦在冷冽的枝头,用嘶哑的嗓音孤独地鸣叫,为冷艳的冬日,谱写出一曲悲凉的絮语。
“滚滚滚,这月的炭火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一个奴才将一个身材瘦弱的小男孩从屋内推了出去。
小男孩连忙起身,再次冲了上去:“你们骗人,根本就没有送过去。”
屋内走出一位位阶更高的公公,他俯视着眼下的人,他的身材虚弱,单薄的身板套在并不厚的衣服里,犹如竹竿撑着一般,被风一吹,好似就要随风飘去。
“六皇子,这月的炭火确实已经送过去了,要不,你回冷宫问问来取炭火的宫女?”
少年周司钦微愣,站在门外,任由寒风吹起他的衣摆。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想要炭火。”
“对啊,听说是湘妃犯了事,才被陛下打入冷宫了,这都十年了,要是陛下还念着他们娘俩,早派人去接湘妃回来了。”
“欸?你说犯了什么事才让陛下那么生气?”
“不知道,不会,这小皇子不是陛下的孩子吧!?”
“你还真别说。”
屋内传来笑声,随即一声严肃的声音传来,呵斥住他们:“放肆,这种事情也是你们能讨论的?!小心掉了脑袋。做好自已分内的事,再让咱家听见一次,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屋内恢复安静,一会儿,那人提着一个篮子打开门走了出来,周司钦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已面前,而后微微弯着腰,温柔说道:“六皇子,咱家刚刚去对了薄子,这个月的炭火确实已经送过去了,虽然那些奴才们从中间拿了点下来,但事也不至于没有炭火,想必是娘娘派来的宫女给私藏了。”他又将手里的篮子放到周司钦怀里“这些,是咱家自已的一些炭火,殿下先拿去吧。”
周司钦抱住篮子,满怀感激的看着眼前人。
那人笑了笑,而后转身走进了屋。
“李公公?你怎么把自已的炭火给了出去?”
“嘎吱”门被关上,隔断了里外。
周司钦好久后才缓缓回过神,他掀起布的一角,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炭火,笑开了脸,紧紧抱着炭火往外面跑去。
周司钦抱着炭火回宫的时候,只见母妃穿着夏天穿的纱裙在雪地里跳舞,她咬着几乎无一血色的唇,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满满。
周司钦扔下篮子,跑过去抱住她,安抚她冷静下来:“母妃!别跳了,外面冷,我们回房换件衣服好吗?”
湘妃微楞,而后疯狂挣扎起来,大叫道:“放开本宫!放开本宫!陛下要来了,本宫要为陛下舞一曲!你个贱人,你就想一个人独占陛下的宠爱,本宫要杀了你。”
“嗯……。”失控的湘妃低头咬上了小周司钦的肩膀,给周司钦疼出声。
湘妃听见周司钦的声音,眼神软了下来,连忙松口,捧着周司钦的脸:“司钦,母妃不好,都怪母妃,司钦,你没事吧?!”
“母妃,儿臣……没事。”
“司钦!”湘妃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父皇还不来接我们回去?这里好冷!”
周司钦紧紧抱住湘妃,半哄道:“母妃,父皇一定会来的,我们先回房。”
周司钦将湘妃扶进房内,吩咐那个宫女给她换衣。他则走到外面,将炭火一一拾起来,放到篮子里,拿到房内。
他将炭火放进炉子里烧了起来,屋内瞬间暖了起来。
“母妃,不冷了吧?”
湘妃呆呆的看着那火焰,想伸手去触摸,被周司钦拦住:“母妃,不要离得太近,会烫伤手。”
湘妃乖乖的点了点头。周司钦将她哄睡后,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些宫女的房里。
“啊!殿下,你进来作甚?”
周司钦不言,只是在房内环视,这个房内竟然比母妃那个房里还要暖和。他的眸子黑了黑,看向那些人,冷淡开口道:“这个月的炭火在哪里?”
“啊?这个……”其中一个婢女看了眼身边那个看似乖巧的婢女。
那人心神领会,开口道:“回殿下,前几日奴婢去取炭火,那些人知道我们是冷宫的宫女后,就把炭火收了回去。”
“哦?”周司钦审视了一圈人“那为什么你们没有烧炭火的房内比我母妃屋里还暖和?”
“到现在还不讲实话。”
其中一个宫女恼羞成怒,挑衅的看着周司钦:“就算是我们私藏了又怎样?殿下,别以为我还叫你一声殿下,你就真把自已当皇子了,不过是已经被打入冷宫的人了,还以为自已是皇子那样,摆什么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