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想也没想,就说:“段云川这边应该是死境。你还记得七日时限到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长昭恍然大悟:“宋希元小产。”
宋希元身子本就弱,怀胎以来更是呕吐不止夜不能寐,即使没有那夜的意外长昭都一直担心她会生不下这个孩子。或许按照真实的幻境,她那日应该是被妖灵所害,大出血而亡,只有这样才对得上七日时限。
而段云川那边若非那夜宋希元撞破奸情,他与何辛一直没遇到什么意外,根本找不出妖灵与生门,天择就会被困死在里面。
“有机会与宋希元接近、谋害她且不被她怀疑的,似乎只有小梨了。”长昭说道。
天择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宋希元大病初愈,不宜看这血腥的场面,小梨早已经带着她先行离开了。二人在宋希元屋外等着,一见小梨独自出来,天择便摘了片叶子飞向小梨。
那叶子薄如蝉翼,但在天择手中却如飞刃一般,只是擦过小梨的耳朵便留下了一道血痕。
小梨惊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片擦伤自己的叶子,只觉得四周阴风阵阵,瞬间吓得没了血色,喃喃道:“鬼……索命鬼来了!索命鬼来了!”
她哪里还敢回屋,转身便又进了宋希元的屋子。宋希元见她吓得失魂落魄,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梨崩溃地哭喊着扑到了宋希元腿边,俨然一副吓傻了的样子,口中不住地重复着:“我不是坏人!别来索我的命!我不是坏人!”
宋希元被这样子搞得又气又怕,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怒道:“小梨!”
小梨这才回过神来,一恍恍惚惚地望着宋希元。片刻后,她指着自己的耳朵道:“少夫人,我刚出门,突然有片叶子飞过来割伤了我的耳朵!一定是段府里的那个索命鬼来了!少夫人我害怕……”
宋希元闻言,面色也凝重起来。关于段府闹鬼的传言她也曾有所耳闻,但听说年初请了道士来作法后已经大半年不曾出现过了,说不准是今夜段府见了血,又把鬼招来了。
宋希元心底也有些害怕起来,便道:“你今夜和我一起睡吧。”
小梨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被子里。
长昭本来想自己对小梨动手的,却被天择抢先一步。他连忙去看天择的耳朵,那里果然还是出现了一道一样的伤痕。
他伸出手去想帮天择擦一下血迹,天择却躲了一下。长昭手猛地僵住了,心底忽然有些酸涩,他想起了宋希元说的话,他不能让天择知道……
收回手后,长昭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语气轻松道:“居然不是小梨。”
天择深深地看了长昭一眼,张了张口却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不要紧,能接近宋希元的人屈指可数,大不了一个一个试,总能找出来。”
长昭无奈地笑了:“好笨的方法啊。原本钟灵谷是要考验我们寻找妖灵踪迹和对抗妖灵的能力,如今这样简直像场闹剧,”他轻叹一声,又道,“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迄今为止从未有人从死境中走出来,若是我们能在这里走一遭再出去,或许能得到破除死境的方法,日后若再有妖灵试图与修士同归于尽,有了这次的经验,他们也许不会只有死路一条了。”
天择闻言,眼神深邃地望着这个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还能真心实意露出笑容的人,心底攀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口处满出来,流向他的四肢百骸,给他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
这个人时而沉稳,时而又有些……可爱、率真,总是知难不退,一往无前,好像什么事情也不会困住他。
天择忽然有些惋惜自己到现在才与他相识。
“关于段府闹鬼的事,你可有从段云川那儿听说一些?”长昭问道。
“不是鬼,是妖。你在宋希元体内这些日子不曾出过段府,成亲那日又盖着红盖头,所以没发现段府大门上画着镇妖的符,听说是前些年府中有妖灵作祟,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奴仆离奇失踪,后来请了位道长来驱妖,此事才平息。我原想着是过去的事了,便不曾向你提起。”天择道。
长昭眉头微蹙,不解道:“既然门口都画了镇妖符,妖灵应该是进不来段府的呀,那宋希元究竟是怎么死的……”
“那个镇妖符只镇得住道行五百年以下的妖,若是有修为更高的妖来,它就形同虚设了。”天择淡淡道。之前他以为这里是普通的幻境,不可能有修为高深的妖灵,也就没太在意,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待的是个死境,能制造出死境的都是修为千年的妖,这符咒根本无法抵挡。
“修为越高,妖气越重,它如果真在院子里,我们就不可能发现不了;若是没有妖气,就说明妖灵不在院中,那宋希元又是怎么死的?这简直自相矛盾。”长昭有些头疼,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没有出口,也找不到来路,这就是死局吗?
他低下头,瞥见自己挂在腰间的香囊,又想到了长湛,惆怅道:“外头已经过去八日了,却还没有人来找我们,想来是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也不知长湛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幻境的蹊跷。”
天择低垂下眼,看着长昭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片刻,再一次伸出手将它紧紧握住。
长昭微微一惊。却听天择轻声道:“长湛很机灵,他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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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冰原上下着鹅毛大雪,天地皆是一片白茫,一阵狂风刮过犹如冰刀一般刺得长湛脸颊生疼,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