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湛“嘁”了一声,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
长昭若有所思道:“她比你大哥年纪还大些,怎会今年才来参加归宁月?”
“这个嘛……其实云碎表姐三年前来过了,也成功走出了钟灵谷,这一次是陪子归表姐来的。”
“你不是说她修为不高,怎么还能来参加归宁月?”长湛问道。
“原本是没递请帖的,否则按照子归表姐的年纪,三年前刚好能和云碎表姐一起来参加。今年是她听说天狼国要来,央求栖兰夫人让她来观摩的。”天赐道。
“原来如此。”
长昭看向坐在他们正对面的两位平乐氏。平乐云碎全身都裹着一层薄薄的轻纱,连手指和脖子都没有露出。她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对周遭的议论声置若罔闻,她抬眼与长昭视线相接,对他微微一笑,长昭也点了点头。
但乐子归看向他的眼神却很奇怪。她苍白的脸上一双漆黑得没有一丝亮光的眼睛仿佛一个无底洞,像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长昭只与她对视了片刻便觉得莫名有股寒意从后背攀升上来。但她也没看长昭多久,很快就转过脸,饶有兴趣地盯着天狼国的人,盯得天狼国众人有些不悦。
直到云碎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她才将视线转回来。
这两姐妹很是奇怪,明明挨得很近,两人几乎是贴着对方坐,但交谈时却从来不看彼此,只盯着面前的菜肴嘀咕。
长昭看了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
很快巫澜也携着几位弟子进了殿内,宴会正式开始。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城主简单说了几句话,一旁的丫鬟小厮们就开始为众宾客上菜了。长昭见刚端上来的菜是拔丝芋头,便勾起唇角望向天择,没想到天择居然也在看着他,他有些欣喜,却见天择看向他的眼神不像平常那般冷漠疏离了,而是有些……愠色?
长昭愣了一瞬,怀疑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看时天择已经低下头,默默夹了一块芋头闷头吃着。
之后的整场宴会天择都再没看过长昭。长昭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天择的确是不高兴了。
可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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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昭想了半晌,没得出答案,越发得食不知味,麻木地应付着宴会上的一些客套寒暄,满脑子却都是晚上得去问问天择怎么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长湛很是自来熟地跑去找虞无忌,师弟们也都结伴着出去游玩,而天择竟然一转眼就不见了,长昭四处找了许久,却连一点影子都没见着。
“柳华,你有看见天择去哪了吗?”长昭一见柳华便问道。
柳华一直等在朱华殿外,闻言,回忆片刻道:“没见到,不过我猜少城主多半是去找长公子了。长公子这几日腿伤复发,今日在宫中修养,没来参加宴席。”
长昭闻言这才想起今日天一城中的重要人物都出席了,唯独少了长公子上官天生。
长昭不曾见过上官天生,冒昧前去不大合适,想了想,道:“柳华,从长公子的居所到生云宫的必经之路在哪儿?”
长昭在一条水中栈道上等了近一个时辰,居然在这六月末的午后感到了阵阵寒意,他低头折了张东南西北,准备让长湛去生云宫看看天择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他刚要施法,余光便见一个清瘦高挑的身影从竹林中走出。
长昭立刻站起身,就见天择在斑驳的竹影间穿行。夕阳余晖洒落,明暗交织,将他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轮廓刻画得更加清晰。
他刚要走上栈道,便看见了站在尽头等他的长昭,微微一愣,顿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长昭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跑上前,道:“天择,怎么走得这么急,我下了宴席都没见着你。”
天择看了他一眼,双唇紧抿着没应话。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长昭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不开心。”天择冷冷道。
长昭心说你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没有不开心”。
他想着天择约莫是见了大哥腿伤复发心情不好,便想带他去散散心。
“你要不要去投壶?好多人都在初子院玩呢,或者我现在教你抽陀螺可好?”长昭温声哄着,希望能看到天择表情有一丝松动。
但并没有,天择依旧冷着一张脸,自顾自地往前走。二人离开栈道后,他忽然脚步一顿,转身问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长昭:“跟着我做什么?”
“没……就是想和你待一块儿。”长昭实话实说。
天择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但转瞬即逝,道:“和我待一块儿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看看你。”长昭还是没明白天择这突然起来的不悦,明明昨夜两人还很亲密的。
天择闻言,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好看的,论好看还得是平乐氏。还是说,你在这儿等我是想让我给你带路去找她们?”
长昭怔住了。天择从来没说过这么长的一句话,但这话里话外的却带着刺,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在这儿等你只是为了你,不是因为别人。”
天择始终低着头,他心底五味杂陈,搞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平乐云碎美若天仙,是个男人都会多看她两眼,不,只看两眼都是定力十足的了,长昭看她再正常不过了。可当他在宴席上看到长昭和其他人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平乐氏时,莫名就觉得胸口堵得慌,让他忍不住要与长昭置气。
长昭见他不说话,试探地朝他走了两步,语气温软地哄着:“天择,我教你抽陀螺吧?你如果不想和其他人一起,我们回生云宫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