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琰笑笑,面上平静,却不由得把他这话和数日前唐昀说的又混在了一起,心中又不平静,头疼愈发剧烈。
他半握着拳头虚敲了敲额头,眉头紧蹙,总觉得那些画面破碎又拼接,而后又破碎,将他这个人都划得遍体鳞伤。
他所有的记忆为何会是从十五岁开始的?人生的开端便是苍茫茫的沙漠,漫天的黄沙覆盖了他的视线,别的他什么都看不到,好像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叶公子,叶公子?”
他倏而又在莫清砚的声音中醒来,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里,无力应道:“没事……”
“那剑阵如此凶险,想必叶公子是累了,请叶公子先去休息吧,苏公子这里我会命人好生照看。”莫清砚先站起身,走回苏乔身边帮他把身上的薄被往上扯了扯,再擦擦他额头细密的汗珠,道:“也不知苏公子这是做了什么梦,希望他平安无事。”
白君琰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使劲摇了摇头,兀自道:“他不能有事。”
“过几日凌前辈就到了,不会有事的。”
话虽是这样说,莫清砚心中也没底。他忽而想起白天苏乔说要去后山瞧瞧,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有四五日未曾去问过师父,盘算着明日要去一趟后山。
他转身把候在门外转角处的凤台弟子召进来,细心叮嘱过后,将白君琰带去了另一间客房。
往后几日,莫清砚仍是忙着查那毒虫,白君琰也四处逛了多遍,与门中弟子切磋过招,一天要去看几回苏乔。
但苏乔还是没醒。
三日过去了,蓝镜又收到凌忆挽的飞鸽传书,说她路上耽误可能还要晚一些。莫清砚嘴上不说,人早已急成热锅蚂蚁,他下山又请了好几位大夫,这才勉强稳住山上的局面。
煎的药苏乔根本咽不下去,白君琰和蓝镜便想了个法子,找东西一点点从他喉咙口灌进去,能灌一点是一点——呛是要呛,可就算呛得要背过气了,苏乔还是不醒,每次都是白君琰慢慢输些真气帮他缓过来。
蓝镜是越看越看不明白,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起了白君琰:“你们两个不是……不是不合吗?为何你这看起来——”
“他因我而伤。”白君琰却也只有这么一句解释。
蓝镜只好撇撇嘴:“那好吧。”
第四天,莫清砚终于得了些关于毒虫的线索,门中弟子说在后山值守的时候发现了许多死亡的毒虫,他直觉这可能是破解虫害的关键,便不敢耽误往后山赶去。
白君琰见他步履匆忙,问过详情后也要求一同前往,请蓝镜代为照看苏乔,随他一道去了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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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镜: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20-2打不过你就跑
蓝镜不好使唤凤台弟子,掐准时辰亲自去药房端来了苏乔的药。
“咦,这药真是难闻……”她两手抬着药,被那刺鼻的气味冲得睁不开眼,屏着一口气好不容易回到了苏乔房门口,又接着自言自语埋怨道:“我一个人怎么给他吃啊这,我、我我我——啊!”
这药刚刚煎好,腾腾热气阻了她的视线,她跨门槛的一脚抬早了,端着碗直接被绊倒在了房门口,一碗药全数洒在了地上。
那药还是腾腾冒着热气。
她揉着膝盖爬起来,气得直跺脚,但想着人命关天,还是拍拍裙摆准备回去药房重新端一碗,可她刚转个身还没来得出房门,就听到那边院子有人嚷嚷“着火了”。
着火了?哪儿着火了?
“药、药房着火啦!”那人就跟答她话似地,高声又喊:“药药药炉也烧起来了!”
一时间这安静的凤台“热闹”起来,众人端着水盆在院子里来回奔忙,蓝镜看着那冒烟之处,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喃喃道:“这也太巧了吧……”
她回到苏乔房里,看着那人双目紧闭,心下又着急起来,兀自念叨着:“一顿药不吃,你该不会、该不会就没了吧……”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她浑身一激灵,赶紧一把拎了剩下的一副药着急忙慌地跑向厨房。
厨房里的人也去救火了,她望着冷冰冰的灶头发愣又犯了难——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生火了,连劈个柴都不会,这也太难为她了。
她转而望着外面跑来跑去的凤台弟子,心中明白这火不灭恐怕是没人来帮她生火,思前想后她把手里的火石扔回柴堆,匆忙又跑去救火。
药房独立,一场火倒是没惹到别处,就是这一药房的药材算是废了。蓝镜呛得满脸灰,脏兮兮地从火场出来,身上衣服都被烧破了几个洞。
救火救了这么一会儿,她站在烧得黑黢黢的药房门口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猛然想起还有个人躺在床上等她的药——她一把抓了个凤台弟子拽到厨房,言简意赅地交代过后,火急火燎跑回了苏乔睡的客房。
“哐”一声推开门,她三两步跨上去就伸手探苏乔的鼻子,结果鼻息没试出来,倒是被这人一把抓了手腕。
她吓得几乎要灵魂出窍,一声尖叫不管不顾地甩着被抓的那只手:“啊啊啊啊啊鬼啊!!!”
“……我这还没死呢你嚷嚷什么。”苏乔倏而松手,手收回来轻轻在眉心捏了捏,“你怎么在这里?”
蓝镜满心以为这人就算不是没了那起码也是昏迷着,完全没想过他会突然醒来,坐在床尾大口喘着气“我”了半天还没缓过来。
苏乔左右看看,干咳两声声音嘶哑道:“那姓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