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琰顺着他的视线也看着他手里的酒杯,沉默片刻,道:“不是巧合。”
苏乔手腕一僵,杯子当啷一声掉回那一堆珠宝之中。
“我有意寻你,从凌前辈那里得知你来了繁江城,一路赶来,”白君琰看着那杯子在几串项链上滚了几圈,平静道:“有意为之,并非巧合。”
“怎么,还是想等我找到拂秋剑之后,把剑毁了吗?”苏乔面上一片波澜不惊,心中却是万千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若这人不是顶着一张神似白秋令的脸,说出这话他倒不会胡思乱想,偏偏他怎么就那么像,自己想认又不敢问,问了怕失望,不问内心又饱受煎熬。
他短促地叹一口气,没等面前这人回答,又换上苦口婆心的语气,说:“江湖那么大,虽说你我遇见也算是缘分,但你能不能——”劝说的话还没说出来,他视线随意从那箱珠宝中扫过,突然看到一枚万分眼熟的钗子。
“这不是……”
“怎么了?”
“这不是张夫人发髻上那枚钗子吗?”
白君琰见他伸手将那碧玉镶金的钗子拿在手里,瞧瞧似乎也觉得在哪里见过,于是从他手中拿过来,仔细查看后道:“这钗子做工如此精细,又是上乘的玉,不应该是随处可见。”
“随处可见?除了张夫人头上那个,你还在哪儿见过?”苏乔问他。
白君琰脑海里一闪而过那日在城主府中的场景,蓝镜回来之后将密室里的城主大夫人和二夫人接出去,他与两位夫人说了几句话,对她们还有点印象。而这眼熟的珠钗——
“城主府大夫人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发钗。”
“城主夫人?”苏乔闻言把钗子拿回了手中,在手里转了一圈,笑了笑收进了袖中,“有点意思,看来我不用找剑了,拿去卖了说不定比剑值钱多了。”
白君琰伸手按在他的手腕上:“不可。”
“有何不可?这里又没有旁人,我就拿这么一个,只要你不说,谁知道丢了这小小的发钗啊。”苏乔白他一眼,转身朝火堆走过去,嘴里又叨叨:“难不成你还要去报官抓我。”
“方才就说过,这些珠宝放在此处,封条已开,显然是有人发现了,但仍然好好地放在这里,我是担心——”
苏乔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是讥诮的笑意,“担心我啊?”
白君琰不答话,跟着走回了火旁,颔首看着他,平静道:“你心中有正义,有人间温情,你屡次与我说自己不是好人并不想当个好人,早前我差点信了。”
“如今呢?如今我救你两次你就不信啦?我不是说了那是因为我不想——”
“你不想亏欠我。但我也说了,出手搭救是我自愿,不要你舍命相报,那日恶人剑一剑劈下来,你挡在我面前,我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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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哥蠢蠢欲动
33-1为你而来
苏乔只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平时那样擅长鬼扯糊弄人,这会儿像是被这人几句“鬼话”糊弄住了。他极不耐烦地将手里拿着的枯枝往火堆里一扔,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莫名其妙说这些干什么!烦死了!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找点吃的,这什么鬼地方,又湿又冷……”
白君琰当真也不顺着说了,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将架在另一边的一条鱼递给他:“我们滚进外面的潭中,见你昏迷不醒,我便找了个山洞暂时歇下。鱼烤好了,吃吧。”
“就这一条?”苏乔伸长脖子往那边看了看,又道:“你呢?”
“天黑不好捕鱼,就抓了一条,我不饿,你吃吧。”
苏乔于是从善如流接过他手里的鱼,大大方方吃了起来。吃几口又含混不清地问他:“你还没说你跟我到繁江城来做什么。”
“来找你。”白君琰坦诚道。
“你来找我?”苏乔手中的鱼险些滑落出去,他右手“放”在身侧,左手不大灵活,一块鱼肉卡在两枚大刺中间,他一边艰难地伸舌头去够,一边说:“跟着我可以,但我可跟你说清楚啊,你不能、不能……”
他话音未落,面前一空,那被他啃得乱七八糟的鱼又到了对面那人手里,他嘴唇动了动,讷讷道:“你这是干什么……”
白君琰熟练地将鱼刺上的鱼肉都剔下来,一块一块小心地放进手边的荷叶里,全都剔完了,再一手把荷叶捧着递过去,“吃吧。”
“不对啊叶君,怎么几日未见你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办啊?”苏乔也是一手接过荷叶,直接低头用嘴叼了一块,看着他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又走回来,手已经洗干净,忍不住又小声问:“你是不是改主意了?想跟我分那九千两黄金?”
白君琰微微发怔,在苏乔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咳、咳咳!”苏乔震惊之余猛地咳嗽起来,却还是小心捧着手中荷叶,断断续续道:“不、不是吧,你怎么回事,这才几日不见,这就‘君子爱财’了?”
“待天亮了我们便可以找一条路上去,去找个大夫看看你的手臂。”白君琰神色镇定地转移着话题,随手往火里添了柴。
苏乔于是偏过头看了眼右肩,试着握了握拳,说:“我没事,就是被内力反震,筋脉不通。”
“我……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于医术他当真是一窍不通,遂诚恳地又问了一遍:“可是需要运功疗伤?那我——”
苏乔吃完最后一块鱼肉,就着荷叶擦了擦手,向着白君琰伸出了手,“那你帮我脱一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