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在长裙中的纤瘦身体如易折的花枝,随时会彻底弯断。
她哭得肩膀颤抖,不能自已。
璩多雨整个人都僵住,完全处理不过来当前的信息般,彻底呆愣,只怔怔看着璩知花。
她不止从来没有打过他,也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这样在他面前,一点也不掩饰地哭过。
他从没有见过,她哭得这样伤心。
好像身体里有无穷无尽的水分,在争先从她眼眶中涌出一样。
她怎么……
怎么这么伤心?
叶珖阖眼,再度睁开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没有出声,只上前几步,想要扶住她,以免踩了奶油的鞋子发滑,站立不稳。
璩知花再一次挥开了他的手。
她就那样倔强地孤身站立着,被泪水侵占的双眼死死盯着璩多雨的方向。
没有回头,璩知花看着璩多雨,哽咽出声:“叶珖,这就是我的儿子,你认识到现状了吗?这就是我的儿子啊……我的的确确,的的确确是做了母亲的人,我有一个儿子,一个只比你小一两岁的儿子——”
“他是这样有主见,这样强势,他是这样强烈地……他是真实存在的人,不是什么艺术作品里虚无缥缈的存在。”
她哭着,说着,苍白的脸上扯起一抹复杂的笑,“你能认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了吗……我不是什么小姑娘了,我是一个可以做你母亲的人啊……”
叶珖摇头。
但他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反驳,只是安静地陪伴着,拿过桌上的纸巾,递给了她。
间隙,他看向璩多雨,眼神沉沉,是过了冰的深潭,又似山雨欲来。
璩知花没有接,她仍然看着璩多雨。
璩多雨也并不出声,不闪躲,以同样固执的姿态,直直跟她对视着。
半晌,她双唇微颤,闭上了眼睛。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璩多雨顿时睁大了眼。
“我们那里,冬天很少下雨,一般都是非常干的……还会刮大风。班上很多同学嘴唇和脸都会起皮,所以,妈妈总叮嘱我擦香香膏。”
璩知花似乎在回忆,声音有些远,“但那天,雨真的好大好大……我躲在房间里,流了好多好多好多的血,可是,救护车一直不来,他们说,是因为雨下得太大了。”
似乎意识到了她在说什么,璩多雨脸上血色渐渐消退。
“妈妈很着急,但我太重了,她抱不动我了……我痛得快要死掉,她只能一个劲地哄着我。我说妈妈,让我死掉吧,好不好?妈妈就指着窗外,她说……知花,你听,外边下了好大的雨啊。”
璩知花的声音宛如梦呓,却处处都是怀恋,她缓缓地,轻轻地说着,眼睫垂下,压断了一串晶莹:“我睁不开眼,我不想看,我痛。妈妈摸着我的头,一边哭,一边笑,一边说。”
“她说,把他生下来之后……就起名叫多雨好不好?”
璩多雨的身体晃了晃,他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到了椅子腿,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璩知花脸上却绽开了浅浅的笑。
“我是真的想立刻死掉……可是妈妈提醒了我,我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即便当初决定让他留下时,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的身体。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给他活下来的机会,那就不能到了现在,又选择剥夺他的生命,让他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在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阳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