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柔看来,司言的自白仍有可疑之处——仅仅是一个节度使的儿子,如何能让这么多人都死心塌地听从他的号令,甚至在京城朝局之中也有他的眼线?
阿柔猜想他真实的身份也许并不只是节度使之子这么简单,但鉴于手头里确实没有更多的线索,只能顺着萧锐清这一条路去查。毕竟,就算是说谎,也不太可能扯一个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出来。
若放在平日,对于这样的陈年旧案,阿柔大可以直接向二哥打听。只是她跟司言承诺过,不会将他的身世透露给他人,就连二哥也不行。恰逢此行西北,正好可以顺路前往连远道一带打探一番,从而掌握更多的线索。
司言不知道她心中的这层盘算,问道:“需要我送你吗?”
阿柔说道:“于我而言,长途跋涉只是稀松平常之事,所以,送就不必了,我会在二哥成婚之前赶回来的。”
司言稍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说道:“那我等你回来。”
阿柔微笑着回答:“好。”
……
阿柔行事作风向来干净利落,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说了第二日一早便走,就绝不会有半分拖沓。
天色未亮之时,城外长亭之中便已有一人披着外氅,迎风而立,凝望远方。没过多久,一个身骑骏马的女子出现在视野之中,似乎心有感应一般,也向这边看过来。视线交错之时,两人皆是一愣。
阿柔下了马,牵着缰绳,朝着长亭走去。
“你还是来送我了啊。”阿柔说道。
“是啊。”司言微微勾起了唇角,“我知你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我身为好友,知道你今日远行,又岂有不送之理?”
“这么冷的天,难为你专程跑一趟了。”阿柔温声说道,“多谢。”
“朋友相交,原应如此,不必言谢。”司言叮嘱道,“此行路远,万望注意安全。”
“我会的。”阿柔认真地应道。
一番叙话之后,二人就此别过。阿柔骑着马,迎着凛冽的寒风,向着西北故乡疾驰而去。司言伫立在原地,望着远处马蹄扬起的阵阵尘烟,直到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天际之中,这才转身离开。
相救
西北的寒风凛冽萧瑟,在旷野之中喑哑低鸣,吹得满地残枝败叶沙沙作响。四周一片寂然,只有一辆马车,伴着零星几个随从,行于道路之中。
就在此时,道路两旁突然窜出来十几道身影,挡在了这队人马的去路上。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蒙着黑面,就这样横在路前,令人望而生畏。
车夫大惊失色,立时拉住缰绳,勒得马匹扬首对着天空发出凄厉的吼叫。周围的随从显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纷纷慌了神。
“你,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匪徒凶恶地说道:“你不必管我是什么人,乖乖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
“这,这……”
“还愣着做什么?动作快点!”
正当车夫和随从们惊慌失措之时,马车里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阁下,我是小门小户出身,身上值钱的物件不多,你若是想要,便都拿去吧。”
匪首听了这话,大步流星地走到马车边,一把将车夫拎起,狠狠地摔在地上,粗暴地将帘子扯开。
只见马车之中坐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面貌秀丽,五官俊朗,神色坦然。他抬眼望向匪首,试图与之心平气和地交谈,“阁下,你既是为劫财而来,我也应了你的要求,就不必出手伤人了吧。”
“少废话!”匪首冷哼一声,“落到我的手里,也配跟我谈条件?”
说罢,他攥住年轻男子的手腕,硬生生地将他从马车之中拽了出来。那男子重心不稳,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满地枯枝的泥地里,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公子!”
原本战战兢兢的随从瞬时怒目而视,其中一人挡在匪首的面前,“你放开……啊!”
随从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一刀刺入胸膛。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之中的汩汩鲜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年轻男子原本还算冷静的面上出现一丝裂痕,强忍着手腕上传来的疼痛,以及心头的恐慌,强自镇定道:“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满足你就是,不要再动手了。”
“哼,看你这寒酸样,想来身上确实没几个钱。”匪首捏住年轻男子的下巴,将他的面目细细打量了一番,“只是没想到车上坐着的竟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把你带回去,让寨子里的兄弟们快活几天,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剩下的随从们惊惧而愤怒地睁大了双眼,但想到刚才枉死的同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公子被生拉硬拽地拖走,敢怒而不敢言。
只是,谁也没预料到情形会在一瞬间逆转。
长发高束、身着轻裘的少女身轻如燕、步履轻盈,如同鬼魅一般,转瞬而至匪首身后。匪首猛然感受到背后掀起一阵凉风,顿时冷汗涔涔。然而,一切已经为时过晚。还未等他转过身来,短刀便已出鞘,利落地划开了匪首的脖颈。
这一刀干净又狠厉,血流在一瞬间喷涌而出,迸溅在少女的脸上。匪首轰然倒地,满脸写着难以置信,挣扎着想要扭动身躯。但很快,他就再也动不了了。
阿柔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手中攥着那把沾满鲜血的红炉雪,确认地上的匪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这才抬眼打量着剩余的几个虾兵蟹将。
匪徒们这才纷纷从变故之中反应了过来,见下手的竟是个少女,又是愤怒又是震惊。其中一人率先出手,扛起大刀,怒吼着朝阿柔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