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再次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砸晕了。
原来公主殿下和二哥的关系日渐熟稔,是因为她常来王府探望大嫂啊……不对!大嫂比乐瑶大了十岁左右,嫁给大哥,远赴西北的时候,乐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两人间哪有那么深的交情?
而且……大嫂怎么偏巧这个时候回来了?
妇人怀孕本就是一件又辛苦又凶险的事,宛阳城虽不如京城繁华,但王府的条件也绝不会委屈了大嫂。大嫂为何要在身旁无人陪同的时候,忍受路途颠簸之苦,回来京城呢?
阿柔正想开口询问,乐瑶却率先口直心快地道:“那日定州地动的消息和你的信同时传入京城,二公子一时急火攻心,吐了血,后面又病了大半个月。我和二公子也算是有些交情,故而放心不下,便去府上探望。后来世子妃回京,我无意间发现她似有所忧、心思郁结,恐不利于养胎,想着左右我也是个闲人,就每日同她说说话,解解闷。”
“什么!二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说?”阿柔瞬时变了脸色。
“就是一时情绪激动了些,缓过之后也就好了,没什么的。”
阿柔生平最见不得二哥这副不把身体放在心上,还总是瞒着不告诉别人的样子,正想沉着脸规劝两句,便听乐瑶公主轻哼一声,扬着音调说道:“二公子说这话,莫不是嫌本公主大惊小怪,又自作主张?”
戚思彦愣了一下,忙道:“在下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方才说话一时未过脑子,误了公主殿下的好意,还望殿下恕罪。”
阿柔一时哑然。二哥作为戚家唯一的文臣,言谈举止向来温润儒雅、滴水不漏,还从来没有被人指责过说话不过脑子,这倒真有些新鲜。
乐瑶微微撇过头去,“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倒像是本公主在无理取闹一般。若二公子当真不愿误了我的好意,就该对自己的身子上心些。你是父皇为我指的驸马,怎么好成日里病恹恹的?”
“在下明白了,往后定当好生注意。”
乐瑶这一番话虽然娇蛮了些,但总归是让戚思彦听进去了。阿柔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称奇——明明离京之时,这两人间的气氛还很尴尬,如今倒是融洽了不少。
另一边,戚思辰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一帮前来嘘寒问暖的同僚,这才朝着这边走来。
只是他一见到戚思彦便皱紧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又瘦了?”
有了刚才那么一遭,戚思彦不敢再逞强,只好说道:“是我没照顾好自己,劳兄长挂心了。”
戚思辰叹了口气,神色软和下来一些,有些愧疚地道:“都是大哥欠你的。”
一旁的乐瑶听到这话,感到有些奇怪。
戚思彦却只是微笑着道:“一家人间,何谈相欠?”
戚思辰转而看向阿柔,脸色沉了下去,“你二哥身子本就不好,这次又被你吓得不轻。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留在京城,哪也别去,照顾好你二哥,明白没?”
阿柔讪讪地道:“哦。”
城外毕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还未来得及寒暄几句,世子爷就要随着李晁奚他们一道回京面圣。一番告别之后,阿柔和二哥先行回府。
马车行了一段路,与承王进宫的大部队渐行渐远,阿柔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哥,嫂嫂还怀着身子呢,为何要一个人进京?暄儿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吗?公主殿下还说嫂嫂她心思郁结,莫不是和大哥生了什么嫌隙?”
“你先别慌张。”戚思彦一早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暄儿那么小一点,离不开母亲,自是跟着一道回来了。若是没有你大哥的指令,谁敢护送他们出这么远的门?”
“你是说,是大哥派人护送嫂嫂和暄儿回来的?”阿柔依旧免不了心焦,“可是大哥行事向来稳妥,怎么能放心嫂嫂怀着身子,还要受路途颠簸之苦呢?”
“他自是不愿意让大嫂受这个苦的。”戚思彦温声说道,“但比起路途颠簸的苦,大哥更不放心把他们留在宛阳城。”
阿柔神色一凛,“难道说,边境出了什么问题?”
戚思彦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暂时?”
戚思彦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温柔地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手背,说道:“阿柔,咱们戚家不会养大家闺秀,你自小便拿阿爹的兵书当话本看,也大概懂得一些两军交战间的门道。虽然阿爹和大哥不让我对你说,但我总觉得你并不是个脆弱的孩子,也许不该事事都瞒着你。”
“所以,边境果真不太平了么。”阿柔心下一紧。
“先前,景西王的名号对边境有着绝对的威慑作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赫月族被灭掉了领头的部落后,其余六个部落便陷入了内乱之中,为争夺王位而内斗、厮杀。”
戚思彦讲述道:“赫月族中也有我们安插的人,阿爹使了些手段来挑拨六个部落的关系,使其自顾不暇,自然也就不会惦记着我大昭的边境了。然而不久之前,赫月族出了一任新王哈赤努尔,此人年纪轻轻,倒颇有些本事,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硬生生将其余几个部落打服了。”
“所以,大哥和阿爹是怕哈赤努尔坐稳位置之后,转过头来打大昭的主意吗?”阿柔问。
“自从当年阿爹平定西北之乱,赫月族为求自保,不敢进犯,依照协定定期向大昭皇室进献贡品。而如今,以哈赤努尔狂傲暴虐的性情,自不可能甘于人下。”
戚思彦稍稍顿了顿,沉声说道:“事实上,我们安插在赫月族中的人手,有不少已折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