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忍不住问道:“小二,你们这位说书先生讲的是什么?”
小二热情地回答道:“这出话本名叫《寻仙记》,讲了一位道士斩妖除魔,最终羽化升仙的故事。”
“羽化升仙?”阿柔疑惑地道,“我以为市井间的话本故事一贯爱讲那些男女情爱的风流韵事,未曾想,如今的潮流竟已变成求仙问道了?”
阿柔这一路上留宿了不少客栈,也遇到过许多说书先生,其讲述的内容大多都围绕着神话传说、求仙问道这一主题。前些日子《仙君传》才风靡过一时,这阵子又掀起了“寻仙”的潮流。
坊间话本本是闲时用来解闷逗趣的娱乐方式,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民间百姓的思想追求。阿柔不敢说这世上一定没有神鬼怪力的发生,但却更相信亲眼所见之事,在她看来,丢弃现实而去追求虚妄,本就是自欺欺人的行为。阿柔对于求仙问道并不感兴趣,只是好奇民间为何会突然流行起这样的风潮来。
小二有些诧异,但依然捧着笑脸说道:“姑娘,这男女情爱的话本早就被讲烂啦,大家伙儿偶尔也要寻个新乐子不是?”
阿柔没再说什么。
待小二离去后,阿柔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女侠。”
阿柔看向傅昭,说道:“傅公子请坐,你不必这么客气,叫我阿柔就好。”
傅昭面朝着她坐下,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也叫我傅昭就好了。”
阿柔点了点头,应道:“好啊。”
说罢,她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傅昭,问:“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傅昭接过酒,道了谢,回答:“事情的原委大致有了些眉目,只是证据还不够完全,尚不能定罪。”
原来,前些日子傅知州颁布的一条惠及民生的新法令,严重触犯了一些乡绅富豪的利益,这些人为逼迫傅知州废黜法令,便雇人绑来他的独子,以示威胁,倘若不应,便要杀了傅昭泄愤。
“真是狠毒啊……”阿柔皱着眉头沉声说道,随即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对了,你既是傅知州的儿子,当日为何会出现在城外?”
傅昭如实回答道:“不瞒姑娘你说,我虽是知州之子,却并不向往官场,而是喜好钻研药理,后来又因机缘巧合,拜了一位名医为师,终日在城外黛山修习医术,不常回定州。前些日子,师父外出云游,我才离开黛山,不想却在回城的路上遭此劫难。”
“黛山……名医……”阿柔有些惊讶,“你是陈老先生的弟子?”
“说来惭愧,虽是弟子,我的医术造诣却不及他老人家半分。”傅昭微微睁大了眼,“嗯?阿柔姑娘这反应,莫非是认识我师父吗?”
这天底下的名医,就没有几位是阿柔不认识的,即使没见过面,也大多听过名字。阿柔点了点头,“我在云游时,曾有缘见过陈老先生一面,替兄长求了一副调养身体的药方。”
“世上竟有如此缘分。”傅昭笑了笑,“看来姑娘也是喜好云游之人,今日也是来此地游历的吗?”
“不。”阿柔面色如常地说道,“我是来替人传话的。”
无后
“传话?”傅昭奇道。
“确实如此。”阿柔扯着谎,“我有一个朋友,原是定州人士,年轻时离家出走,南下行商,不料把从家中带出来的本钱赔了个一干二净,自觉无颜面对父母,便托我游历定州时顺道替他捎句平安。”
傅昭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不知姑娘所寻之人是谁?”
阿柔面不改色地说道:“连远道节度使,萧锐清。”
傅昭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怔愣片刻,随即皱了皱眉头,有些难以理解地道:“你说……萧锐清?”
阿柔肯定地答复:“没错,正是此人。”
傅昭倒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可是,姑娘所言之人,二十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阿柔故作惊讶,“死了?”
傅昭看着她,“确是如此。”
阿柔踌躇着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家中遭遇了怎样的变故,我也好知道该如何回友人的话。”
傅昭说道:“这倒算不上是什么隐秘之事,只是年代相隔太过久远,许多人都已不记得当初的细节了,我却恰巧听父亲提及过当年的情形,若姑娘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吧。”
“天曜三年,北境曾爆发过一场战乱。当时北境羌夷族觊觎大昭疆土已久,履履来犯,而北境当时又无一位能够统领全局的将领,竟然不能抵挡敌方的势头。圣上心急如焚,便下旨命连远道节度使萧锐清带兵北上,支援边境。”
自古以来,连远道一带便是军事要地,连通西域与北境。在此建立军营,为的就是能够随时支援边境的战乱。倘若边境失守,那么连远道也可成为抵御外侮的第二道防线。
“后来,战乱平息了。”傅昭说道,“萧锐清却因通敌叛国之罪而被斩首抄家。”
“通敌?”阿柔疑惑不解,“可萧锐清是一军之统领,他若通敌叛国,这场战乱如何能轻易平息?”
虽然阿柔自幼在西北长大,但二十一年前,她还尚未出生,再加上不常待在父亲的身边,鲜少有机会听父亲讲起陈年旧事。因而这段历史对阿柔来说相当陌生。
“在下虽然同样心有疑虑,却也无从得知其中内情。”傅昭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只知道,当时北境军营中的一个副官,后来被提拔成了新一任的连远道节度使。”
阿柔看着傅昭,眼神中是无声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