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姜折枝的母亲吧,我们现在就要进行手术,麻烦您看一下报告签个字。”护士将报告递给林余,林余看了看后,签下了名。
不一会儿,姜折枝躺在病床上,被推进了手术室。林余和程烬跟了上去,目睹着那扇手术门被关闭,门上的“手术中”亮起来。
接着,林余在椅子上坐下,程烬靠在那门旁边。
“你们在交往吗?”
程烬猛一抬头,“没有。但她是因为我受伤的。”
“对不起。”他又缓缓低头,一片阴影笼罩着半张脸,整个人处于愧疚之中。
林余回头看着身旁的少年,生得的确好看,不愧是程家的种。但是又能怎样呢,他只不过是一个被程父赶出来的孽子,在程家无权无势,生活也是靠自己维持。
“我调查过你,我知道你过去不凡,但你身上背负着一些污点,”她声音很平静,依旧没有起伏,“你们现在高三了,我希望你不要影响姜折枝。”
沉默几秒,空气都变得稀薄了几分。
“好。”
姜折枝伤得不轻,医院方也帮忙报了警,程烬过一会儿还要去做个笔录。只是案发现场没有监控,可能查起来有点困难。
林余把弄着手中的手机,漫不经心望着程烬身上的伤。脸上青了一块,衣服上也有不少脏迹,估计身上也受了伤。
她忽地说:“你也去检查一下身体吧。”
程烬一愣。“好,谢谢姜夫人。”少年转身,一双长腿迈开步子,留下一个瘦削却有力的背影。
这孩子。当年轰动整个凝海圈的,大概就属他了。可惜空有才华有什么用处呢,他拿的一手好牌,却非要出老千。林余摇摇头,百无聊赖地刷起了手机。
姜折枝再醒来便是晚上了。麻药过了劲,她是被疼醒的。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病床边座位空空,只剩手上扎着的一瓶挂滴。她背后受伤了,只能侧躺着,费了些劲儿才够到了呼叫器。
“醒来啦,感觉如何?”护士小姐姐抱着本病历本走了进来,查看吊瓶还有剩余后,便开始记录着什么。
“背后很疼,呼吸有点难受,”姜折枝小心翼翼地动了下身子,“然后就是,说话有点费力气。”
“这是麻药效果过了,等下会更疼,忍着点。”护士记录后,又叮嘱了她一些注意事项。
姜折枝点点头,犹豫道:“姐姐你看见我的陪护人了吗?”林余应该是来了,不然她怎么动的手术。但是姜折枝没找到自己的手机,没办法联系。
“我帮你联系一下你家属吧,你先躺着休息。”小姐姐出去打电话了。
姜折枝心里空空的,却立马被疼痛感充斥了。她咬着牙,双腿微微蜷缩,想要缓解痛苦。她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用右手指甲掐了一下自己。
程烬呢?
他人现在怎样了,还有受到攻击吗?
他有来看过自己吗?
没等她思考过来,便对上了林余的眼。
“给你带了粥,饿了自己吃。”林余的表情很淡然,仿佛她们只是相识的人一样,“我问了医院,你的情况不需要有人一直陪护。我有事要忙,等下就先回去了。”
姜折枝咬了下唇内的软肉,双眼微眯。“好。我的确不需要人陪,你去忙吧。”
“你在怪我?”
“怎么会呢,受伤是我自己的事,小事而已,不需要您操心。”姜折枝语速很慢,害怕扯到伤口,“毕竟您也说过,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少让您操心。”
林余冷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还这么会说了啊?”
她转身欲离开,便又浅浅丢下一句话:“算了,你还伤着,我不想再扇你一巴掌。”
姜折枝望着林余离去的背影,心想自己和母亲的关系到这一步,的确是自己的悲哀。
为什么别人同父母关系亲昵,一回到母亲身边,便找到了家的归属感。而她,一接近林余,便自知被冷落的下场。
听话的小孩在林余眼里是不需要用糖来哄的,而姜折枝为此也学会了叛逆。林余生在一个没有温暖包围的家庭,又嫁给了一个没有温度的人,自然也不懂如何去温暖别人,去爱人。
想起来自己的爹,姜折枝淡淡一笑。上次和姜移联系,已经可以追溯到八月份了。
没有父母亲参与的生活,姜折枝其实早就习惯了。只不过在物质上的满足之后,她却也变得贪得无厌,对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亲情怀有贪心。
真是搞笑。
姜折枝轻轻闭上眼,奖励自己做一个没有冷漠的梦。
-
后来的两天,林余也基本没有来看望姜折枝。按她的话来讲,估计便是“人也没死,我要工作,钱更重要”。
床头一支百合立在花瓶中,不时飘来一阵悦人的香气。姜折枝刷着手机,却没找到什么乐子。此时正是上学日,没什么人发朋友圈。
忽然,手机顶部弹来一条信息,惹得姜折枝心头一惊。
“姜夫人在你身边吗?”
姜折枝手指微颤着点开。两人上一次聊天还是在闹掰以前,运动会的时候。曾经互相开的冷玩笑,如今看来很是陌生。
“不在。”她面无表情地回着程烬。
大概五分钟过去,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姜折枝抬眸,“进来吧。”
她隐隐猜到那人是谁,在他进来之前,便翻了个身,背朝着他。
门把手一扭,程烬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袋子的东西,右手捧着一个淡紫色的盒子。
此刻两人都默契地缄默不语。窗外微冷的风伴着飘摇的三角梅香气扑入室内,姜折枝抿着唇,后知后觉地嗅着这抹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