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路边没人要的流浪狗,侥幸过了几天家养的日子,差点把错觉当了真。
eric亲自开车来接,把人带回组织基地。他是怕波哥派其他人把闵乔在半路做掉,也是于心有愧。
“joe,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eric。”
闵乔想微笑打招呼,嘴角用力扯了扯,勉强弯出一点角度,却也只显得苦涩,最后作罢。
他想起第一次认识严敬存,就是eric来告诉他有一位来自华国的老板想和他通电话,那时候的他是什么心情?以为自己一定能打动雇主,一定能成功。
太自不量力了。
回到组织,闵乔张开双臂接受全面的搜身安检,他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带,衣服也是他离开时穿的那身组织统一发的白t恤和裤子。
“joe,按照规定,你的第一任雇主未向组织赎走你,你需要将此次任务期间的收入上交组织。”
“都在这里了。”
闵乔递出银行卡。
eric将卡插入机器读取出余额,看着上面的数字一阵心痛惋惜。卡里的余额已经超过了闵乔的赎身价格2200万,他有这张银行卡,只需要雇主出面和组织谈判,象征性地出一块钱就可以把人赎走,从此获得自由,再也不用受制于这个鬼地方。
“joe,你确定吗?”eric摆手让其他手下人暂时离开,凑近闵乔耳边密语。“闵乔,你再争取一下,去求求严老板把你赎出去,我给你个机会,只要雇主在你重新进入组织前把你要走,我不算你违规。只要严老板现在打电话,他们没办法不放人。”
eric抽出银行卡,他们都知道没有被第一任雇主赎走意味着什么,他想在能帮的地方帮闵乔一把,否则太可惜了。
闵乔露出了一点真心的笑容。“eric,谢谢你。但是没用的,他不要我了。”
严敬存不要他了,别说是一块钱,即使是他倒贴也不要。
卡里的钱有307万是他靠自己赚的,一点点攒下来,其他是出事之后两个绑匪打给他的赃款,如果他用了这笔钱,他和绑架宝韵的匪徒有什么区别。是他没能力,赚不到2200万,也是他没本事,没办法让雇主想把他留在身边,为他赎身。
他不怪别人。
过了安检,闵乔洗完澡,全身上下的物品都换过了,之前的宿舍分给别人住了,他领了一间新宿舍的钥匙,看起来有10个平方,比之前的大一点。
或许是因为他也算有执行任务经验的前辈了,或许是大家看他可怜,一个注定没有出路,说不准哪天会死的人给他一间稍微宽敞的房间住几天又如何呢。
第一个任务结束后,未被赎走的组织成员会在几天后重新进入候选人队列,等待第二任雇主挑选,但大家都知道,第二任雇主的质量和第一任根本没法相比,成员也不再拥有第一次的微弱选择权,谁选中了他们,组织派他们出去,他们只能同意,不能拒绝。
绝大多数危险的,要命的活都从第二个任务开始。
闵乔认命地躺在床上,他很累,很久没好好地睡一觉了。
从哪一天开始呢?从宝韵出事开始,从严敬存恢复记忆取消两人婚姻登记开始,还是从严敬存和他求婚,他不顾一切地答应开始?
他好像一直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怎么又想起严敬存了。
忘了吧,你不过是人家随便花钱买回来的玩意,无聊的时候逗一逗当做消遣,看你认真又感动的蠢样。
谁会喜欢闵乔这样的人,没人爱你。
闵乔疲惫地闭上眼睛,哪怕明天就要死了,今天也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他累极了,梦中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抱住自己的肩膀,缩在被子里,越缩越小。
仿佛睡了很久,醒来后觉得和那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闵乔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爬行的一只小蚂蚁,看着小蚂蚁爬来爬去,扛起一块类似面包屑的东西,它是要回家吗?小蚂蚁应该有家人吧。
窗外阴云密布,空气又潮又热让人窒息,东南亚的雨说下就下,他习惯了。
“咚咚。”
古恩打听到朋友现在住的地方,轻轻敲了一下门溜进来。“乔,他们说你这几天都没出门打饭,我刚才偷偷给你留了吃的。”
“谢谢。”
“吃点吧,我差点被发现挨罚呢。”
古恩什么都没问,他们都知道被第一任雇主抛弃的结局,未来无需多言,不如趁现在陪一陪朋友。
“嗯。”闵乔撕下一块面包放进嘴里。曾经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期盼着通过考核出去执行任务,他们好奇地听着回到组织的前辈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努力想象那种自由的,幸福的生活。
现在轮到他自己面对那些好奇的目光,他明白了前辈们欲言又止的心情。
外面很好,但不是他们想象的随心所欲做事情,买喜欢吃的东西那种表面的好,是一种能切切实实感受到活着的滋味的好。
仔细想想,他还是不后悔遇见严敬存,他总归是带自己尝过一些生命中从没有尝过的滋味,让一只可怜的流浪狗短暂地窥见过幸福。
雨越下越大。
严敬存关上病房的窗户,隔绝外面的雨声,拉上窗帘,坐在病床旁陪着妹妹。
宝韵怕打雷,小时候每到下雨天都抱着娃娃跑到他房间,要和哥哥一起睡,他那时候真坏,总是装作不情愿的样子,高傲地让妹妹双手抱在一起求求他,他才肯收留。
严敬存握住妹妹的右手,缓缓涂着药膏。因为无法进食补充营养,骨折也好得慢很多。但宝韵爱美,醒来后不能让她看见自己胳膊上留了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