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火眼精晶。”安然笑。
“休年假是去旅行了吗?”
“不是,处理家庭问题。”
“孩子的事?”
“辰时出轨,我打算与他离婚。”安然在电脑前面坐下,“工作了,中午吃饭聊。”
周静独自呆立一旁,惊诧得无以复加,如被冰桶浇灌全身——这种感觉叫感同身受吗?
那么恩爱般配的一对,竟然会以出轨告终?!她难以置信!可是,谁会拿婚姻大事来开玩笑,何况,看安然的样子,也绝非是随便说说的。
一个她认为哪怕全世界的男人都出轨他也不会出轨的男人竟然出轨了。虽然不是她的丈夫,但也真切地让她感受到了男人的变化无常。
“你”她哑声,看安然如此淡定,安慰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工作吧,做不完,要加班的。”安然笑。
离婚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更不是传染病,安然坦荡荡,不会随便声张,但也不准备刻意隐瞒。
“你还好吗?”
“还活着。”
开了一上午部门例会,在会议室坐得腰酸背疼。
中午,安然、雷海音和周然三人组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往左拐穿过一排高大的芒果树,缓缓走到人少的湖边。
“不再考虑一下吗?”雷海音问。
安然摇头,“已经下定决心了。”
“辰时是个优质男人,安然,如果他愿意跟那位女人不再联系,回归家庭,我劝你慎重考虑。我们都是年岁过半的人,活了三十多年,认识几个有风度的男人?一只手完全数得过来。你现在拱手相让,我怕你将来会后悔。”雷海音说。
“我忍不了。离婚本子一领,各自海阔天空。”
“人活在世上,哪里不需要忍耐?工作要不要忍耐?生活要不要忍耐?即便将来你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也同样需要忍耐。”
“不一样,我不想活在猜忌中,永无宁日,我必须和辰时划清界限。”
“他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不道德的事?”在一旁保持安静的周静突然问。
雷海音说,“为了他们的快乐。他们可以把家庭,妻子,孩子置身于地狱也在所不惜。归根结底,男人更自我,而女人更无私。”
三人沉默了一会,周静说,“经历这种事,伤筋动骨吧?”
“心脏像被切成两半。”安然说。
“男人这东西我们要来做什么?”周静愤然。
安然笑了,“如果没有男人这东西,世界会失去很多颜色。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不能一竹竿打翻一船人。”
“孩子怎么办?”雷海音问。
“跟我。”
周静问,“成长中没有父亲,会不会导致孩子性格方面的缺陷?”
安然想,周静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坏心思,比如背后传你是非,搞阴谋诡计陷害你,这些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但是她也会时不时拿言语小小地刺你一下。
“每个人都有性格缺陷,或多或少,没有百分百圆满的人生,也不存在百分百完美的性格。据说孟子三岁时,父亲就去世了;康熙八岁失去父亲;青霉素的发现者弗来明七岁丧父;卫子夫,私生女,生父不明;老舍幼年丧父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对孩子性格的影响,不在于有没有父亲这个角色,而在于他是不是生长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中。”
周静沉吟着说,“我身边有人和丈夫早也吵,晚也吵,但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坚持不离婚。”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因缘,像我和海音,我选择分开,海音选择放下,维持家的完整。无论是选择结束婚姻,还是选择维持婚姻,只要能幸福就都是好的选择,没有高下之分。世界本就充满缺陷,尊重自己的本心,尊重别人的选择,不说三道四。”
雷海音感慨,“安然,我佩服你的勇气,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和一个男人相伴十多年,这也舍不下那也丢不下,牵绊如解不开的铁索,想要改变,就如凤凰涅槃,非得经历一番锥心的疼痛不可。”
“其实,我到现在都接受不了,你们那么——那么恩爱。”周静伤感地说。
她们都为她感到难过。
安然不想继续深入地讨论她离婚这个话题,“听说,要派人去塞尔维亚做项目经理?”
“去三年,做出成绩来,回国便可升职,至少是一个部门领导。”周静兴致勃勃地说。
雷海音也来了精神,“不知道会派谁去。”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钟表上的指针永远不急不缓按着自己固有的节奏走向没有终点的未来。
但人对时间的感受却有非常大的不同。比如一日三秋和白驹过隙。
安然全副身心扑在工作上,看邮件回邮件接电话打电话制作报表直到周静走到她旁边说,“下班啦,今晚要加班吗?”她才去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六点二十分了。
她笑着说,“不加,马上回家了。”
办公室不断有人离开,渐渐变得空旷,安然丢开鼠标,仰靠在黑色皮椅子上,轻轻合上眼睛休息——眼睛又酸又涩又干又痒。
滴了眼药水,不管用,眼睛变得更干更涩,一种牌子响亮价格不便宜的眼药水,安然想,效果如此差劲的眼药水为什么会卖得那么好,还是说只对自己没用?她打算回去后换家药店买另外一种眼药水试试。
有人轻轻按摩她的太阳穴,安然睁开眼睛笑着说,“你还没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