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外面两侧种着两棵高大的芒果树,正开着一簇一簇米白色的细小花朵。
“我读初中时,村里发生过一件事。”雷海音说,“也是丈夫有外遇。他老婆是个非常贤惠的女人,特别勤快,照顾两个孩子,还种了十几亩田,从早忙到晚,因为操劳,人看上去比较显老。她丈夫在广东的一家电子厂上班,认识了一位外地女人,两个人在一起了,回来逼着老婆离婚。后来,他老婆喝农药自杀了。那个男人我叫叔的,自家人,从那件事后,我再也没有叫过他。”
周静一顿唏嘘,“太不是人了,可是再怎么被男人辜负也不要想不开啊。”
“我们有退路,哪怕回不了娘家,也还有工作。可是他老婆为了那个家超负荷地付出自己,最后换来被丈夫背叛逼着离婚的结果,娘家父母又都不在了,只有不好相处的哥嫂,她又不识字,她没有退路。”
“可怜,真可怜。”周静说。“要是我,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活。”
安然感慨,“为了家庭拼尽全力,却那样惨烈结尾,真让人心疼。”
“哎,是啊,谁说不是呢。”
徐蓉蓉打来电话,辰时正在给客户发英文邮件。
“过了下午六点,不要跟我联系,能做到吗?”
“当然能呀,说了不给你添麻烦的嘛。”
这是两人刚在一起时的约定。从认识徐蓉蓉起,辰时便没有隐瞒自己已婚有孩子的事实,他的微信头像一直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到现在也没有换过。手上的戒指也一样,哪怕带着徐蓉蓉去外地出差,也不会把戒指取下来。
但关系亲密的男女一个戴戒指一个不戴,看上去不像正当关系,徐蓉蓉便用辰时给的钱买了一枚三十分钻戒。辰时没有说什么。
“我到你公司楼下了,可以下来请我喝杯咖啡吗?”
娇俏快乐的声音自听筒传过来。辰时不觉皱了皱眉头。
“正在忙,你先回去,下周我们再联系好吗?”辰时放软了态度,几乎是哄着把话说出来的。
“我不管,就喝一杯咖啡怎么了嘛,要是被人看见也没关系呀,很好解释的不是吗?”
“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被人看见不是更好吗?回去吧,下周一我给你打电话。”
“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上去,你看着办。”徐蓉蓉撂了电话。
听着嘟嘟的忙音,辰时愣了愣——她生气了?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被挂掉的电话给徐蓉蓉打过去,电话响了一下便被接听了。
“在星巴克前面的那个路口等我,我开车出来,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徐蓉蓉一上车,便在辰时脸上深深地印下一个吻。她把手伸过去说,“牵住我的手,牵住我。”
辰时闻言用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车子驶离闹市区,往海边去。
“好想你。”徐蓉蓉说,“你想我吗?”
从常州回来后,他们有半个月没见面。辰时总说忙,没时间。
辰时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思考最多的一个问题是如何跟徐蓉蓉和平分手,但是今天她这样不管不顾地找上门来,他的防线又溃不成军了。
“瑜伽课喜欢吗?”
和辰时在一起前,徐蓉蓉是一家规模不大的五金厂的业务员,如果没有业绩,薪水就会极其低廉,和辰时一起后,她辞掉了那份薪水不高且没有前途的工作。天天睡到自然醒,不用每天打五十个电话,也不用向经理时刻汇报业务进展,这样的日子当然是轻松幸福的。这段时间她报了瑜伽课,一方面是锻炼,另一方面也想开一家自己的瑜伽馆。至于开瑜伽馆的钱倒不用操心,问辰时要,他肯定会给的,他很大方。平时,她最喜欢做的一件事便是估算辰时的身家,绝对不少于八位数,因此无论如何,她不会放手,年轻漂亮便是她最大的资本。
“喜欢,身体都变得柔软了呢。”徐蓉蓉刻意压低声音,若有所指地说。
辰时轻笑了一声。
“后面我想开瑜伽馆,你支持不?”
“支持。”
徐蓉蓉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带她去了位于一家酒店二楼的茶餐厅。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
透过似乎不存在的玻璃窗,壮阔的蔚蓝色大海毫无保留地铺陈在眼前。偌大的餐厅只有三桌人,相互间都隔得远远的。
“点你自己喜欢吃的。”辰时对拿着菜单的徐蓉蓉说。
徐蓉蓉娇媚地一笑,“不用点你喜欢吃的吗?”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辰时笑。不见面的时候一直在想怎么甩掉她,见了面后竟然有心情调笑。这是怎样的一种矛盾?
见辰时心情好,徐蓉蓉试探地小声问,“你家那位还不知道我俩的事吧。又或者她知道了,只是装着不知道。不管她真不知道,还是装着不知道,都可以看出,她并不见得有多爱你。”
辰时和煦的脸顿时变得乌黑。
徐蓉蓉赶紧转移话题,柔媚地说,“我刚刚在手机上订了一个朝海的房间。”
显然现在的她处于一个不利的位置,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家庭。
她面上露出讨好的笑,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却像坠着一块巨石不断往下沉到黑暗的深海。尽管嘴巴上说绝对不会给他添麻烦,但实际上怎么可能呢,她要的可不是一直做他的隐形情人,她要成为他的妻子,堂堂正正跟他站在阳光下,和他一起生儿育女,他的全部财产都要由她的孩子来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