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死我了。不怪你怪谁!”舒瑶的受伤的地方传来灼烈的疼痛,耐心顷刻间耗尽,火气也噌噌往头顶上猛蹿。
管他什么雇主,伤了人就是不对!
今天这趟真倒霉,她可不能白来,不然太亏了。
“快扶我进去。不然我就坐你家门口不走了!”有破绽可以钻,舒瑶才不会放过。
少年瞪大眼睛,眸中写满不可思议,一副没见过女生耍赖皮的样子。
他脑中遽然浮起一个念头: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女生,性格居然这么泼辣。
“看什么啊?快点扶我啊!”舒瑶疼的满脸通红,额头也冒出冷汗,“你是不是叫沈曜?今天可别想我给你补课,你得陪我去医院,还得赔我医药费!不过得帮我先绑上冰袋再出门。”
沈曜涨红了脸,想发脾气又觉理亏,吭哧了好一会儿,才扶起舒瑶进了屋子,提高嗓门道:“你、你你别装,对我没用。”
“装没装的,等我脱了袜子看看脚踝就知道了,少废话!”舒瑶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大声斥他。
少年被她训斥得傻眼,眨巴的大眼睛里不小心露出一丝怯意。
舒瑶精明地捕捉到他眼中的露怯,心道这孩子本性倒是不坏,起码看着还有些良知。
沈曜立在她身旁,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下一步该作何反应。
以前几个家教都是客客气气的。这次新来的这个女家教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比自己还凶,沈曜心里一时还没想好怎么接招。
“去给我拿冰袋!”舒瑶一跳一跳地扶着墙走到客厅里,语气依然很强悍,像是命令一般。
沈曜手脚僵硬的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两个冰袋过来,递给她,“给你。”
舒瑶蹦到一张椅子旁坐了,脱下袜子,白皙纤细的脚踝上果然有两道触目惊心的狭长红印,丝丝血迹从那两道印子里渗出来,瞧着就觉得疼。
沈曜神情惊诧,皱起眉头不忍直视。自己刚才关门的力气有这么大?
“你看吧。我可没骗你!等会儿你得给我叫个车,送我去医院!”舒瑶捧起右脚查看了一会儿,嘶嘶忍着疼,又斜眼怒瞪他。
沈曜窘得脸和脖子通红,眼睛凝在那两条印子上,嘴上仍不服软,“去就去!谁怕谁?!”说完,立马摸出手机约了网约车。
到了医院挂号缴费,排队等拍片子的时候,两人相看两厌,中间隔开三个空座位各自坐着,谁也没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
舒瑶的一位室友恰在此时给她打了个电话。她俩都是海城人,抱着手机就说起了家乡话。
“啊?夜叨侬不来啦?个么我票子退特?”
“好额晓得啦。正好吾阿不好去了。”
舒瑶挂了电话,见一旁的沈曜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她。
少年那双褶皱明显的琥珀色大眼睛里除了探究,还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舒瑶被他憨憨的神情萌了一下,心情稍微明朗了一点,也侧头盯着他瞧,“你看我干嘛?”
见她笔直地注视自己,沈曜有点不自在,歪了歪身子换了个坐姿,“你……是海城人?”
舒瑶:“对啊。怎么?你排外啊?”
他好像听得懂海城的方言。
沈曜赶紧摇摇头,“没。”
舒瑶抬了抬形若远山的眉,“你讨厌海城人?”
“不讨厌。”沈曜的眸子垂下来,一丝温柔从他眼底浮起,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妈妈也是海城人。”
舒瑶心里“咯噔”沉了一下。她想起这男生的母亲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时近傍晚,太阳逐渐西沉。明烈的阳光淡下去,一束夕阳从玻璃窗外投射进来,将少年线条流畅的下颚线染上一层蜜色,青涩又稚嫩。舒瑶甚至能看清他脸颊上细细的汗毛。
舒瑶有点莫名的心疼他,毕竟他在十岁的时候就已失去母亲。想到这些,舒瑶心里对他那股剩余不多的怒气倏地就散了。
舒瑶的神情柔软下来,她忽然有了个想法,试探着问他:“看在你今天送我来医院的份儿上,晚上我请你吃饭?”
沈曜一秒钟变脸,又恢复到油盐不进的样子,手肘撑在膝盖上,两手交叉相握,将下颚抵在手背上,微微侧过脸,“想讨好我?没用,别白费功夫了。我不想补课。”
可能是因为他手长脚长的关系,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肆意和慵懒,看上去拽拽的,却不令人生厌。
舒瑶扫了眼他半长不短的头发,看着他茸茸的、发量浓密的头顶,联想起电玩城里钻来躲去的地鼠,也是这么毛茸茸的,可爱又欠揍。
“你是爸宝男吗?”舒瑶压下嘴角的笑意,白了他一眼,讥诮:“想通过摆烂让你爸关心你啊?这方法太幼稚了,只会把你爸越推越远好吧。”
“谁是爸宝男?!”沈曜被她的说辞刺激到了,眉毛倒竖,霍然站起身就想发火。
舒瑶却在此时蓦地变了脸,对他笑弯眉眼,轻轻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坐下。她本身就长得秀美,刻意露出嫣然的笑容,便让人很难拒绝。
她的语气也软了几分,像在逗小孩,“我看出来了,你不是爸宝男。你是个有责任感的好少年。少年,我脚疼,你不得送我去吃饭啊?男子汉得有担当才对嘛。毕竟我的脚是被你弄伤的。”
沈曜凶她的眼神即刻变得迷茫,被气得鼓胀的胸口像被她柔软的语气和神态扎了一下,陡然泄了气。
这女人搞什么?
一会儿凶的要命,一会儿又笑颜如花。
玩变脸吗?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