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内莉被她的无耻震惊了:“你真令我大开眼界。”
“婚内出轨的人都不羞耻,我有什么好羞耻的?”
“他俩的事你掺合什么?”
“他俩的事跟我无关,那么卢内奥出轨到我这里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米兰达继续爆出惊天言论,“别搞错了,对另一半不忠的人是他,不是我。如果温斯特不能原谅我,那她更不能原谅的应该是她那在婚礼上宣过誓的丈夫,而不是单身且从未宣誓的我。但是她都原谅了,尤其是她的丈夫,所以她现在依然痛苦。”
“作为卡门青夫人的挚友,你本可以不这么做的。”嘉内莉咬牙切齿到浑身颤抖。
“我可提醒过温斯特了。”
嘉内莉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
沧沐心中有一个猜想,但她不敢相信。
“在她答应和卢内奥交往前,我就劝过她,说这个男人今后一定会让你哭干眼泪。”米兰达仰天叹气,“可那时我哪敌得过卢内奥的脸和钱呢?我赌上我们的友情,希望温斯特不要再执迷不悟,可她就这样轻飘飘地原谅了全部,倒显得我可笑了。”
嘉内莉听明白了,也说得明白:“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他俩的事,你掺和什么。”
米兰达讶然地张大双眼,不一会儿又笑了:“你说得对,所以现在我也随了温斯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室外响起悠扬的音乐,几个人和着音乐唱起歌,唱几句哈哈笑一笑,再接着唱,好不快活。
嘉内莉被外头的声音吸引了,快步走到阳台上往下看,发现是新项目的几个供应商和他们的家属喝到兴头上,脱了鞋手拉手围成圈又唱又跳。边上的人也被他们这股开心劲感染,随音乐晃动着身体,好好的晚宴愣是给开成了派对。
人群里有个人抬头看了眼二楼阳台,认出了嘉内莉,伸长了手挥舞,灯光从室内流泻而出,在他近乎白色的头发上盖了一层金黄色。
看那双多情的眼睛,除了莱克斯,还能有谁?
嘉内莉粲然一笑,举手胡乱挥几下打发了他。
是了,如果是看到了熟悉的人,或者是想见的人,一定会忍不住挥手示意,而不是躲起来。
所以那时在卡蒂奇家门口看到的警员,急匆匆从车里出来,又慌忙坐回去,还赶紧跑了,那情景,实在奇怪。
果然还是想问清楚。
嘉内莉回身靠在栏杆上,问沧沐:“说起来……沧沐,有件事我有点在意。”
“什么事?”
“你在这边,莫非有认识的警察吗?”
沧沐吃了一惊,她的表情被米兰达尽收眼底。
“我不可能有吧,都不怎么懂桑切兰语。”略一思索后,沧沐决定暂时隐瞒她跟安德鲁的事。
“也对。其实没什么,就是感觉东区警署特别关注卡蒂奇家,上回去找你们的时候,门口停了辆巡逻车,巡逻的警员行迹有点可疑,像在监视你们。”
她说的……莫非是安德鲁?他怎么引起嘉内莉的注意了?
“应该是东区警署的巡逻专员,这件事卡蒂奇先生知道,警署特意派人来跟他提过。”沧沐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和盘托出。
但她疑虑的小表情逃不过米兰达的眼睛。
“沧沐小姐,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联系上了警方,然后恰巧其中有个热血青年对你的遭遇表现出同情,并且愿意提供帮助的话,我劝你别抱希望,拒绝他,和他划清界限。”米兰达张开手里的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我不是为你好,而是为他。他会没命的。”
沧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
不是没想过这样的后果,但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更仿佛一把尖利的刀子深深地插进心口。
“当然,要是你做好了让别人为你牺牲的准备,也未尝不可。多一种选择,就多一条出路。不过我是没看出找警察有什么用。”
公认的找警察没用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
不,在燕代也是如此,只是她的父亲,还有崔叔叔,暗中帮她摆平了。
仿佛横在两条通道间的一面墙遭遇重锤猛击,沧沐在剎那间想通了一些事。
怪不得卡蒂奇先生坚持说她不是普通人,怪不得父亲总是说希望她能普通地长大。
因为只要是家族首领的女儿,哪怕父亲再如何将她和母亲与“家族事业”分开,也不可避免地会混为一谈。他不可能不动用家族的影响和关系去保护和维护他的家人。
如果没有恰巧听到父亲的那通电话,沧沐可能不会知道自己的另一层身份;如果不是和家族里某位成员的女儿关系好,她也不会耳濡目染家族的一些事务。
但即便这些她都不知道,她也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不代表“普通”。她在享受家族带来的某些便利时,就已经不普通了,“不知道”再也不能作为挡箭牌。
利用家族给予便利,却又希望妻子和女儿不受家族牵连,这是沧晏的虚幻妄想。他把这份幻想传递给了沧沐,导致沧沐也觉得自己与普通人没有区别。
直到德尔森卡蒂奇的出现,他在这面由自我暗示构建而起的、脆弱的玻璃墙上凿开一道裂缝。顺着裂缝,他继续凿,他要凿开保护罩,向沧沐展现真实的世界。
一个便利与风险相伴相生的世界。
强压的猜想
三人聊得热火朝天,忽地,楼梯间响起脚步声,一步步,一步步,稳重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