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发贴紧了她,嘴唇几乎贴到她的脸上:“你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德尔森的贴近引得沧沐一阵阵颤栗,不适令她口齿不顺:“我不明白,我没什么不平凡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对你毫无用处”
“我不需要你有用处,只需要待在这里。”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有自己的生活,我还有母亲,她在燕代”
“不用担心,你的母亲会得到非常好的照顾。”
“我想回去,不想在这里,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
“你会熟悉这里的,一切由我安排。”
真是对牛弹琴。
沧沐把脸埋下去,避开德尔森的嘴唇。她想哭,又想笑。他听懂了,他故意忽视,他以为在解决问题,他是个恶魔。
“不管你有多完美的安排,我都不想待在这里。拜托你,卡蒂奇先生,让我回去吧。”
身下的女孩放松了力气,她的身体不再僵硬得像块石头,她的手也松开了,可以缠住她的手指,她的脸依然埋着,不知是否仍在哭泣。女孩如厚软的棉被,柔软温暖,令人心安。德尔森拿脸去蹭沧沐的肩头,看到她的皮肤上冒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他起身坐到床上,把她也抱起来。女孩像个稻草人,不逃不闹,坐在他的怀里任凭摆布。行为上她没有了挣扎的迹象,言语上却不依不挠。
“让我回去吧,卡蒂奇先生。”
德尔森抱着她,爱不释手地抚摸她,拿脸、拿下巴蹭她,那模样,简直是小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
他似乎,没打算侵〇犯她。
沧沐有点从刚才被压制的状态里缓过神了。但不行,远远不够,她要的不止是不被侮辱侵〇犯,她要离开,她要回家。
“请放我走吧,卡蒂奇先生。”
她又一次重申,德尔森停下了孩子气的亲昵行为,许久没有吱声。过了约五分钟,他低低答了一声:“我知道了。”
沧沐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
迈克卡蒂奇清闲了一天,回来后发现沧沐的房间房门大开,本该被软禁的女孩正哼着小曲儿收拾行李,大为震惊,听说德尔森答应送她回国,更加不可思议。
“老大,这”他错过了什么!
德尔森示意他保持沉默,递过去一张纸,迈克扫一眼,面色微变。
“明天送她去私人机场,就用这份名单上的人,挑三四个,谁都可以。”
迈克动动嘴,想说什么,终究忍住,点头道:“是,老大。”
沧沐仔细盘点了行李里的东西,一样没缺。手机没电了,德尔森给她找了个转换插头,充电,开机,信号满格,国际电信企业名不虚传。她试着给母亲打电话,通了,没人接,也许找人找了几天几夜,熬不住睡过去了。
沧沐收起手机,又清了一遍东西。万事俱备,明天就可以走人。
目光投向应该是正在给迈克交代工作的德尔森,他恢复了冷淡如雪的模样,谁也想不到昨天他居然那样依恋地拥抱她。
太可怕了,简直是噩梦,要不是他脑子还算正常,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好在归期已定,迈克也回来了,到了明天,她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过了明天,就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
沧沐一连默念好几遍“没事了没事了”,像虔诚的祈祷,像不愿面对现实的自我催眠,像对命运的哀求。她清楚得很,只要脚还踏在这片土地上,她就受制于德尔森,他可以轻而易举毁了她。
当晚德尔森没出现,沧沐一个人自在地吃完晚餐,由迈克护送回房间。迈克守夜,她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
阳光透过窗帘,毫无顾忌地展现它金色的身影。微尘纷纷扰扰,像点缀于纱裙上的亮片,在光线里闪烁飘舞。
沧沐醒了,对着天花板发呆,以为自己做了一个美妙的、充满希望的梦,直到瞅见地上摆的行李,才终于确认了这个激动人心的事实。
今天!她!要回家了!
沧沐在床上翻滚,滚回仰面朝上的姿势,扯过被子盖住下半边脸,一双精灵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只怕给她一双舞鞋就能跳芭蕾。
忽然有人敲门,沧沐吃一惊,立刻收了笑容,坐起来拿被子裹住身体:“谁啊?什么事?”
“是我,沧沐小姐。”迈克没有轻易开门,在门外说,“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随时可以走。”
“知道啦!”
沧沐打了鸡血一样从床上跳起来,转个圈儿到衣橱,拿出自己的衣服穿上。她把与卡蒂奇家族有关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收拾熨帖,然后再次清点了自己的东西。准备就绪,她带起行李,伸手去抓门把手。
这是牢笼的锁,也是自由的开关。
沧沐向下使劲,锁动了,门开了,金丝雀要离开虚妄的笼,飞向本属于她的广阔世界。
候在外头的除了迈克,还有三名黑衣男子,他们摘帽向沧沐示意。佣人将一个保温杯和刚出炉的面包递过来,沧沐道了谢,跟着迈克和黑衣男子们往后院走去。没见德尔森。
一辆黑色轿车等在后院出口,迈克招呼沧沐坐到副驾驶的后座,黑衣男子也先后入座,负责开车的那个发动了轿车。引擎突突突突,迈克也突突突突地对他们说话,神情严肃,语气厚重,沧沐一度以为他在训人。给黑衣男子交代完后,他用含混的亚特兰语对沧沐说:“他们送你,一路平安。”
轿车驶入雪原,在只有白雪与蓝天的世界奔驰。沧沐记得德尔森的亲友们回家时走的是另一个方向,那条被碾压过的路还没有完全被风雪覆盖,盘曲至一片远远的房屋。沧沐又看向私人机场的朝向,望不见尽头的雪地上孤零零点缀着几棵树,偶尔出现几间破败的木屋,雪兔、雪狐、小鸟一类的小动物探头瞄一眼,除此之外杳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