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魏府大门前,侍卫身着孝服,一脸肃穆。魏巍下车仍纳闷,父亲一月前去世,怎么现在还……
他一身华衣出现在挂满白绫白灯笼的魏府门前,显得格外眨眼。路过的百姓也驻足嘀咕起来。
不祥的预感自嫩芽般从心底抽出。萧瑟秋风吹过,魏巍后颈一寒,脑子也跟着嗡嗡作响。
一路上仆役丫鬟皆穿孝衣。整个魏府,白茫茫一片。革靴踩在铺满白色纸钱的地面上,许是过于光滑,他疾行之下险些摔倒。
难道是母亲……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到的前堂,好像丢了魂儿一般,直到看见那口棺木。
杨氏见他不告而来,甚是惊慌。
魏巍看了眼鲜活的杨氏,心里更乱了。
魏嵘身着孝服前来,劝他节哀。柳惜君哭哭啼啼福礼,告知他耿婳病故的消息。
哀乐齐鸣,哭哭戚戚。
“什么?”
魏巍望着那口棺木,胸膛不自觉开始起伏。
眼前的画面变得灰白黯淡,耳畔是无尽的耳鸣。魏嵘的嘴一张一合,下人的哭泣,乐师的哀奏,魏巍半分都听不到。
强烈的轰隆声传至颅内,伴随着某个念想的崩塌,骨软筋麻的阵痛袭击四肢百骸,魏巍如同失去灵魂的皮囊,膝盖一软,险些摔倒。
玄海扶住他。
他攥紧玄海的手臂,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你说什么。”
“大奶奶身子本来就弱,孕期胎象不稳,每日害喜,请了太医来治也不见好转。本以为风寒事小,没想到竟然、竟然……”柳惜君泪眼婆娑,埋到魏嵘胸前哭了起来。
魏巍面白如纸,像什么情绪都没有,又好像所有情绪都凝固在一起。
他努力平复呼吸,“你再说一遍。”
魏嵘劝道:“大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嫂嫂仙去摆脱人世之苦,也是好事。”
“信里怎么不提?!”魏巍吼他。
魏嵘吓得身形打战,他何时见过体面的大哥如此失态过!
柳惜君上前,哽咽道:“是嫂嫂怕您分心,不让我们提。当时病得轻,我们只当是害喜,没想到会……”
她没说完,又呜呜哭起来。
魏巍设想过一万种重逢画面,可万万想不到耿婳会与他阴阳相隔。
他颓然坐在棺木旁,一守就是一宿。
闭上眼睛,她的身影渐渐浮现。
脑海里婀娜妩媚的少女,穿着与气质毫不相符的素雅衣裙,静静给他磨墨。只要她在他身边,永远都是一副提心吊胆却又沉静温和的贤淑模样。
可他每每忙于案牍,从不顾家。哪怕他凶她,对她出言不逊,她也总会替他找补理由,然后默默吞下苦果,再自顾自地原谅他。
潜意识里,魏巍一直把她的陪伴和付出视为理所应当,如同衣来伸手一般再寻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