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耿婳又快速踏实下来。
“早听说江南多雨,没想到路这么难走。”玄海费了半天劲,才把车轮从官道水坑里解救出来。
他本来想走水路,却担心魏巍不适应。
可与暗流涌动的朝堂相比,连绵阵雨又算得了什么。魏巍浑不在意,只教他快点赶路。
这次贬到扬州,魏巍轻装简行,只带了玄海一个仆役。到了驿馆,魏巍撑伞进了客房。
玄海唤人传膳,菜都布好了。
魏巍支开窗,轩立着静静听雨。他一席月白色直裰,方正清雅,露出几分书生气质。
玄海见他默默出神,便知他是在想耿婳。
三年前送葬后,魏巍大病一场,晕了三日方醒。大夫说是忧思过度,需要静养。之后,玄海发现他常常对窗出神。
从那天起,相府上下再无人敢提耿婳。向来了解他的杨氏和玄海,也难以置信耿婳在魏巍心里的地位。
“相爷,该吃饭了。”玄海小声督促,后知后觉魏巍已不再是丞相。
这场朝堂内斗之下的贬谪,并没有打压到魏巍。玄海知道,扬州城是夫人娘家,所以主子一路睹物思人,才会神情恹恹。
半晌,魏巍回神,低沉道:“你说。她要是活着,看见江南烟雨会有多高兴。”
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
当年事发突然,魏巍悲恸至极。病愈后,他凝神细想,断言耿婳没有身亡。玄海一度以为他相思成疾,其他人也觉得他魔怔了。
实际上,不管是魏巍还是玄海,都没有亲眼目睹耿婳的尸首。既然没有亲眼所见,他断然不会去信妻子突发恶疾孕期暴毙的事!
养病七日后,魏巍唤来当初给耿婳侍疾的下人,一一盘问。
可是所有下人口径一致,对答如流。这些都是母亲杨氏的人。
他忽而想起了耿婳身边的下人。一问才知,在她孕期,身边最亲近的姑姑染病去逝,另外两个丫鬟笨手笨脚就被支开,杨氏精挑细选了身边能人照顾伺候。
魏巍也曾问过杨氏,得到的回复和之前一样。他深知母亲不喜耿婳,却也了解母亲为人。
杨氏定然不会做害人性命的勾当。
他万念俱灰,只好说服自己,耿婳已死。
可收拾遗物时,却没看到她衣柜里的鲜艳衣裙。他记得,她很喜欢穿红衣。可留在柜中的,全是素色衣物。
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魏巍醉酒后曾与许渊说过其中蹊跷,许渊顺势劝他放宽心。
“你家小夫人冰雪聪明,说不定瞒天过海逃出生天了。你就只当她赌气出了趟远门,等她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她难得自由一阵,你该替她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