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认出了这恶咒的用途。
不久前,有一位丧女的妇人将仇人身上绘满了恶咒,献祭给有灵之树。
不再高傲的赢姬抱着几乎要撑破的腹部,张嘴尖叫着,瘫坐在诡谲的恶咒之中。
她面容既扭曲又怨毒,抬着头,仿佛在看着夜空。
又或许是夜空下的某个存在。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众人的眼睛只来得及瞥见这些信息。
在视线尚未来得及看见的空中,一道如同飞羽般轻盈的符咒,穿过鲜红的法阵,稳稳地落在了赢姬的额间。
饱食终日的蚁后那被妖力几欲撑破的腹部,骤然间炸开。宝珠感到眼前一花。
世界像是她变得耳聋一般静了下来。
工蚁们既是辛勤的筑巢者,又是赢姬的食物。
这只居住在地下,由诸多工蚁们供奉着的蚁后,经由许多年岁的积累,不知吞噬了多少由凡人与妖怪转化的工蚁。
她本就拥有蛊惑凡人与妖怪的神魂的能力,让生灵们自愿为她奉上一切,让自己获得了无上的权势。
赢姬吃下了工蚁的一切,世俗的财富、肉身的力量,修行的妖力。
她的腹部鼓胀,既有未孵化的卵,又有长久以来积攒的力量。
这力量也让她心安理得的、永远停留在这个由她掌控的巢穴中。
而赢姬吃得太多,太过臃肿,一日大多时间都在消化,有人在她身边为赢姬打理着一切。
赢姬有着最为虔诚的信徒。
直到今日。
赢姬最为虔诚的供奉者放弃了她。
她庞大不便移动的躯体在符咒的作用下一寸寸皲裂,那几乎将她撑破的力量失去了盛放的容器,向着四面八方逸散开来。
狂风骤雨一般的力量,摧毁了最后几处矗立着的蚁室。
天师们毫无防备之下,迎头被这精纯原始的力量冲击,已经有了具象的法阵霎那间消散,法力反噬下,无人还能保持站立。
赵甲从空中跌落,抑制不住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他勉强擦了擦,抬头看向悬光之阵中的五个光柱。
其中之一,相较起来明显黯淡了许多。
赵甲转头看向张鹤,讥讽道:“方才破阵而出的那人,恐怕张天师相熟吧。”
张鹤头昏眼花,双手撑在膝盖喘息着,闻言反驳道:“我不过一个乡野天师,可不敢与哪位大能相熟。”
嘴上这样说着,张鹤心中的讶异丝毫不比赵甲等人少。
仙渡府中有鬼,这是前往江北府借兵前他就知晓的事情,只是张鹤万万想不到,这鬼竟然连藏也不藏,当着一众天师的面使用符咒。
张鹤看向洞开的蚁室中,如同烂泥一般的蚁后。
她被遗弃在这里,她的身体宛如被抽去了骨头,一寸寸地融化,糊在蚁室内诡异的恶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