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抢了东西,四散而逃,欢喜于终于吃了一顿饱饭。
可这些穷苦人家,谁都没有见过法阵,不知道那东西是怎样运转的。
士兵们前来为同僚复仇了,他们浩浩荡荡地从城中出发,队伍中的天师坐在马上,手中拿着罗盘,将动手劫车的流民从山沟沟里、从深林中,一个一个揪了出来。
士兵们将这些流民的人头割下,堆成京观,矗立在北上南下的必经之路上。
流民们骇破了胆。
他们不敢再动歪主意,只埋着头往南、往北拼命地逃。
越远离江北府,空气变得越湿润,可以果腹的东西也越多。
流民们觉得他们终于活了下来。
可并没有。
与江北府接壤的府城、县城,都派出了士兵,驱赶这些好不容易才从江北府逃出来的流民。
因为朝廷并未下旨,让周边府县收容流民,这些流民明明户籍在江北府,如何能流动到仙渡、宛平、岭南?
不合规矩。
周围的府县也没有多余的嚼头匀给流民,他们多在外头待一天,就如同蝗虫一般,将地上走天上飞的,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吞下腹。
这都是周围府县老爷们的私产,如何容得这些贱民糟蹋?
这些好不容易才逃出江北府的流民们,又被士兵们赶着往回走。
一路上,流民们卖儿鬻女,易子而食,回到江北时,已经十不存一。
小孩儿的眼中流下泪来,他狠狠地对张鹤道:“你既然是天师,手中便沾着我们的血,你问小泉村中的村民哪儿去了,你假惺惺地问什么呢?死了!都死干净了!”
张鹤僵在原地,被小孩儿诘问地哑口无言。
是了,今早上头忽然下令,封闭城门,不许进出,是因为被驱赶回来的流民们终于回到城下了,老爷们怕流民们冲击城门,这才下的令。
半晌后,他才轻声道:“你们这几个小孩,又是如何聚在一块儿的,竟然还未饿死。”
竟然还未被饥饿的流民们吃掉。
说道这个,小孩儿眼中终于有了另一种情绪,他骄傲道:“是因为我们头儿,刀疤,他有法子,他带着我们一块儿……总之我们能养活自己。”
“你有没有随着流民们北上南下?”
小孩儿眼神闪躲,道:“我一直跟着头儿,他一开始便说不要去,流民那些事,都是我们捡来的小六告诉我的。”
张鹤长叹一声,知晓最多也只能问到这儿了。
他有心对小孩儿解释,今日是他在江北府走马上任的第一日,他说的那些事与他张鹤半点关系没有。
可这话解释了又如何呢,更像狡辩多一些。
张鹤拎着这小孩儿回去时,与同样问完话的裴璇玑对上了一个眼神。
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无措。
小泉村中究竟有没有异事,他们还尚未知晓,可小泉村中的大麻烦,已经被他们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