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三,村里人赶来帮忙了,张小碗给的工钱是两个铜板一天,口气客气地劳烦他们帮瓦片上得结实严密点。
村里人见张小碗是个给钱的,上工很快,五个人花了两天就把六间房的瓦片全翻新了一翻。
随后一算帐,张小碗花了大概二两银多一点把房屋上的瓦片整好了,工钱其实花费不多,就是买六间房一间大屋的瓦片着实花了一大笔。
而有三面透风的墙要去远地方寻了卖青砖的再过来补,且可能要上一段时间,暂且只能搁下。
现在她要烦的是要打床,还有要把厨房砌好。
里长带了打床的木工师傅来,说好这师傅在这里干活,也帮着上山砍树,但一天要五个铜板的工钱,还包括两顿饭。
因是里长带来的,张小碗也没推拒,就此答应了下来。
不过庄稼人大多是实诚的,虽然老蔡伯私底下跟张小碗嘀咕这人要价太高,吃食又吃得多,但这人上山砍完木头回来就动工,一点也不耽误工夫,张小碗还是觉得无需说他什么话的好。
厨房就是垒个灶,花不上大工夫,请了一个会垒灶村民过来,半天就垒好了,就是要等泥干等上三天这灶才能用,于是这三天里,张小碗还得带着两个婆子在外面用暂时搭着用的灶火。
忙完最忙的五天,一歇下来,张小碗感到一阵气短,以为自己累着了,也不敢再逞强,在屋里头休息了两天,这才敢出门。
这村户人家不及县城的讲究,这对于妇人的禁忌也不是太多,但因着两个老婆子在,张小碗要是非得找上个主事的男人说话了,找人说话都是要带上其中一个,有她们在前头挡着点也好说话。
实则村里人也不是太计较这个,就说个话而已,也不看人家小媳妇长啥样,有事要办了,不至于说个话都不许。
人家要避着点,他们也理解,毕竟县城里来的大户嘛,有点规矩也是应该的。
这两个婆子和她们各自的老汉大抵也是知道她们是要跟着张小碗到死的,而张小碗一路来对他们这几个没用的老的客气得很,还舍得在他们身上花银钱,连那上好的木盆,都一家给了一个用,更别说那好好的铺盖,现在竟是白给他们用了,人活到他们这份岁数了,主家哪个是好是坏心里是有数的,现在眼瞅着跟着的这个竟是个良善的,也不短他们的穿的用的,累了也给他们休息,这往后啊都得靠她,这里哪顾得上前面铁管家跟他们说的那些话,现下只求这大娘子日子过好了,他们到死也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所以张小碗这几天找人办事说话起来,他们也没给张小碗添什么堵,两个老婆子见张小碗也是个有规矩的,不得已要跟村里的村汉交待个一句半句还要隔着她们,侧过身才说话,像个被教养得极有礼的,对她更有些好感起来。
就是那老蔡伯,本是个刁钻的,这没出几日,竟也帮起张小碗谋算起来,看管家里的什物厉害得紧,村里要是有人来了,要是看着那打得极好的家具多几眼,他都要瞪回去。
回头还跟张小碗说了,把放在大堂房的那个放东西的柜子也搬到她的房间去,免得有人来打鬼主意。
张小碗听他说时还挺哭笑不得,不过也知他是好意,她也没推拒,就让两个老汉把柜子搬到已有一个柜子的她的房间去了。
这下,大堂房里什么也没有,还好打床的木工师傅也说可以帮着多打几条长凳,还打两个他会的圆凳出来,这个只算半份工钱,不要她的多的。
这师傅见张小碗也不短他的吃食,连他娃儿要是用饭时间来了,要是寻到她处了,她还会把自己的饼分一半给娃儿吃,看着是个心善的妇人,所以也不贪张小碗的便宜,用别处补上了。
尽管这隆平县与安平县是邻县,但说实话,这乡音真是差得有十万八千里,两个地方的音的走向完全不同,张小碗听隆平县那些人说话时听着像川贵一带的口音,而他们安平县的就比较像湘中一带的,口音真是差太多。
而这牛归乡这所在的水牛村的口音相比隆平县城的人所说的音要更重一点,字咬得较模糊,听起来相当的费耳力功夫,那带来的老人是汪家家族里的老奴,口音都是县城的,说话时那音也重,但跟水牛村口音的重,重得不是一条线,所以平日说长话还是很成问题的,这时候也只有张小碗用着学着的口音,连猜带蒙地跟村里人交流,这才能交流出来个七七八八。
但就算如此,说错的时候也多,也有办错事的时候。
例如那做木工师傅这天上午家中有事,家里人来唤他,他来请个空走,他说明日回,但他这交待的老家人听成日中回,还以为他是下午就回,但下午却没等回他,午时还多做了饭,这可把这几个老汉老婆子惹生气了,第二天木工师傅一来,老汉拿着木头棍子老婆子拿着刚买来的扫帚就要找他算帐,认为他欺负他们外乡人,给了工钱不给他们做工。
待问清了,被几个拿家伙的老人家围攻的那汉子一身火气,张小碗这天午食时还多给他烙了张饼让人送去,这才让这被冤枉的师傅的怒气下了一些下来。
平日这说话真是成极大的问题,但张小碗学习能力强,十几日下来,跟村里的妇人说得多了,竟也能差不多听得懂这以前没听过的话,但有时还是得靠猜,或者让人多说几遍这才懂得。
她也不怕说得怪惹人笑,也学着跟她们说话,毕竟她是要在这里长久呆下去的,入乡随俗,如果要往这里扎根,最好是跟着他们的来。
村里人见来的大户家的那位大娘子竟是个极大方又好说话的,小姑娘看着年岁少,可这面善,见谁家的妇人都有张笑脸,跟人打起招呼来,也是有礼得很,不比村里人粗俗,看着确也像大户人家出来的。
如此,倒也对张小碗有份尊敬,平时村里汉子见着她了,受家里婆娘叮嘱的他们也会避着点她。
张小碗平时也不跟这村子里的男人们讲话,有事相托相请了,尽量往他们家里的婆娘说。
她瞧着讲理,跟村民这半月的一相处下来,说她好话的不少。
连里长婆娘也得了张小碗送了半尺布的好处,对张小碗甚是亲热,又加上张小碗花了几个钱在她家买了几次萝卜,每次见着张小碗了很是热情。
如此下来,房子修整好了,床也打好,可以睡床铺了,而那漫长的冬天眼看也快要过去了,那春天眼看就要来了,张小碗坐在家里划算着要把那佃出去的农田收回几亩种之际,她现她的葵水连着上个月到现在,已有有两次没来了。
之前她以为是她心思重导致它延迟了,但在这天早上清晨,她莫名有呕心的感觉,呕了几口酸腹水出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惊出了一冷汗。
莫不是,那一夜,就一夜,就有了
就当张小碗为是否怀孕之事心神不宁之际,那村里各佃了张小碗家十亩田的五户人家联手找上门来了。
各家的说词都是前年遭了灾,去年种的田,所剩下的那点子粮食全补交了前年的租粮,眼看家里无一点存粮,这田今年要是不接着种下去,一家人恐怕都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