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留下我一人,我同你一处去!”
“如此危险之境,我如何能带你?”他刚从她手中抽出手,她却当即双手环绕住了他的腰,“我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怕,我怕四更天!”
远处夜鸮又叫了一声。
他欲去扯开她的手,“你闭上眼睛,莫当它是四更。”
她被他拖得要往前倒去,一只手被他拽开,仓皇中手忙脚乱往前一抓,不知碰到他腿间何物,他的身子倏地一滞,向她扭回了身。
她在黑夜中不能视物,却陡然觉着似有两道杀气密集笼罩住了她。
她干脆死死抱住了他的一条腿,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你若将我一人留在此处,不如杀了我。”
他的声音也似从牙缝逼出去:“潘!安!”
她的话语里不由染上了哭腔:“你带着我,我运气好,我能加持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早生贵子、儿孙……”
不知何处又传来连续三声夜鸮的叫声,催促之意极盛。
她趁机手脚并用跳上他的背,双臂抱住了他的颈子,双腿也死死圈在了他的腰上,吉利话似流水一般淌出来:“大吉大利,恭喜发财,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几息后,他终于道:“屏住呼吸,不能睡觉,不能打鼾,不能打喷嚏,可能做到?”
她见他语中有松动,忙道:“我能,我什么都能。”
他冷哼了一声,“若做不到,便是你我一起赴死。”
话毕,纵身一跃,便往无尽的密林中去。几个腾挪转移,重又回到了最初那片厚草垫处。
七八丈外,原本生了火堆的那处,火势比最开始旺盛了几分。
而火堆边上,也比最开始的两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三人于火堆边说着些闲杂之语,不过是王家的鸡、李家的狗,似全然无关龟兹与突厥。
然听过了薛琅与副将他们所说的暗语,嘉柔心知这些鸡和狗,决计不似真的鸡和狗。
她虽听不懂,却也静悄悄趴在薛琅的背上。额上不知落下了何种夜出的虫子,刺得她又麻又痒。
她牢牢记着薛琅的叮嘱,强忍着不去挠。未几那虫儿似爬得无趣,振翅飞走了。
又过了不多时,近处似乎来了一群田鼠,欲在这夜间寻上两口吃食。
其中一只扒拉着薛琅的腿簌簌爬了上来,蹲在他的肩头同嘉柔大眼瞪小眼,待忽然察觉眼前的是人类,只惊得连呼喊一声都没有,便纵身一跃而下,带着同伙仓皇消失在草丛中。
她抿嘴略略偏头,但见她前头的薛琅一瞬不瞬注视着前头的火光处,不欲漏过任何一个字。
远处火边那三人的声音陡高,似因鸡与狗产生了争执,待几息密集的争吵后,不知何处忽然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那三人的争吵当即停下,其中一人大步离开。待归来时,身畔已多了一个身形极其高大威猛的郎君。
那人一来,四人重新开始商议,说的话却从吐火罗语换成了另外一种极陌生的语言。
薛琅眉头倏地拧住。
只这般听着那四人叽哩哇啦说了半盏茶的时间,他决计不再浪费时间,拳头一握,正要下令收网捉人,却见火边那四人忽然哈哈哈连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