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有一泓碧清小溪,驴便在那处饮水。饮完水又跑去边上闻花,嗅出哪朵能吃,便大嘴一张,舌头一卷,那花就进了腹间。
潘安已下了地,就靠在驴身上,虽还有些郁郁之态,却也不再是只会气得哇哇哭的少年郎。
他勾了勾唇角,朗声道:“既是他的驴,自是他做主。”
战马临行前已喂过草料,中途是不打算停留的。群马奔腾一晃而过,王怀安往后望去,见那一人一马并未追来,依然悠闲在歇息。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马后又传来蹄声,几息后驴便带着潘安赶上来。
王怀安不由落后两息,与她并驾,正想说两句客套话,好同她攀攀交情,让他骑一骑她的驴,她却先高喊:“要下暴雨啦!”
今日的卯日星君整日藏在云朵背后躲懒,云层是有些密,可并不算多沉闷,离下雨还有些早,更遑论是暴雨。
此时已过了晌午,离掌灯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得再加速赶一赶,才能在子夜前入城。
嘉柔见王怀安一脸的不相信,立刻加速冲到了队首,到了薛琅身畔。
一阵风吹来,她高声大喊:“要下暴雨啦……”
薛琅放缓了马速,抬手看了一阵天色,显然也似不太相信。
行军在外,将士们大多熟知观雨相。
此时空气不算沉闷,云朵也不乌沉,确然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大力放屁啦!”她喊道,恰是此时,果听得“噗”地一声从驴尾后传来。
王怀安如今对牲口的屁颇有些介怀,但凡有牲口放屁,就莫名其妙的脸疼,不由往边上躲了躲。
嘉柔续道:“它有个食了苜蓿草、暴雨大雪来临前就会腹胀的毛病。它方才正巧在路边吃了苜蓿草……”
话未说完,大力又崩出一个屁。
“看这模样,最多一刻钟雨就要落下,”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有伤,淋不得雨。”
薛琅极想相信她,只是驴这理由又太过牵强,若因此而慢了脚程,就得睡在荒郊野地里。
“你……”
她一摆手,“不信拉倒,我可不能拿我这张脸去冒险。白大郎主理的窟寺就在这附近,我去那处躲雨啦!”
话毕,双脚轻夹驴腹,大力便似箭一般冲了出去,须臾间就出了一里地外。那处有个岔道,通向一处连绵山峦,龟兹众多窟寺便修在半空的山峦中。
她停在岔路口,向他们遥遥挥手。
薛琅勾一勾唇。双腿一夹马腹,率领众人闪电一般跃过岔路,急速往前去了。
腾腾蹄声中,大力又连放两个屁。
嘉柔探手抚一抚驴脑袋,望着远去的背景,喃喃道:“我是想答谢他的相助之恩,可是他不信你的屁,他就只能自求多福啦!”
陡然吹了一阵小风,风中已现凉意。
嘉柔调转驴头,向岔路里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