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下得马来,薛琅只回头瞥一眼崔嘉柔。
她忙识时务道:“去赵世伯客栈的路,我晓得,不用再麻烦薛将军。”
他面无表情轻点头,将马缰撂给王怀安,当先大步往里去了。
她长吁了一口气,也不再骑行,只牵着大力沿着青石板路慢慢走。
人多时尚不觉得,现下落了单,她看着这满城热闹,却觉得没有哪一样属于她。
除了在经过河西地带遭受马贼突袭时,她还没有似今日这般疲于奔命过。
一个龟兹公主的任□□意,她半分都承受不起。
可偏生那位女郎诸般倔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后头该怎么办呢?
那白大郎看起来是个不怎么靠得住的。
薛琅现下还不待见她,这一路行来,他就只在白家庄子跟前同她说过两句话,此外全程似个哑巴。这唯一一根真材实料的大粗腿,眼看连抱的机会都没啦。
她平素逍遥日子过得多,又兼左手有家世、右手有圣人的圣旨,一路狐假虎威、仗势玩乐,从未遇上有人敢这般强硬对她,也从未遇到过似这般难解的局。
为今之计,只有寻赵勇给她想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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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夜间,客栈已无投客之人,铺门还开着,是要给外出的客人留门。
而前来讨债的债主已在柜前围成一团,不停歇地声讨着:
“十斤豆腐的银钱,已拖了三日,准备何时还?”
“五斤羊肉也拖了四日,快些快些。”
“十桶桃酪的账再不清,明儿起就再不给你家送货。”
客栈的博士被阻在柜里头,招架不得,满头大汗解释着:“东家已前去借银钱,很快就能回来。”
然这话债主们都听过八百遍,全无作用。
正吵嚷着,柜上忽然“啪”地掉落一个金饼。
灯烛虽暗,可任何一点光照在金子上,激发的光彩都是最夺目的。
吵嚷声瞬间消失。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君靠在柜上,似失了魂儿一般无精打采问:“够吗?”
众人齐刷刷看向博士。
博士看“他”有些眼熟,却又忆不起在何处见过,更想不起自家东家何时结识过这般一出手就是一个金饼的豪客。
嘉柔见他不回话,手一抬,又撂上一匹上好的绢布,“既不够,便加上这个。余下还有五匹,你自去驴背上卸,我搬不动。”
那博士这才反应过来,一迭声道:“够了够了,能将所有欠债都清空。”
她便有气无力点点头:“那便去通传债主,咱们整夜收欠条,还债。”
博士连声高喊:“东家,快出来,帮咱还债的财神爷来啦!”
过了几息,从通往后院的小门探出一颗脑袋来,却不是赵勇,而是一位大盛女郎。